陳老夫人是已經七十歲的人了,大相國寺那一場事兒,心神過於激盪,又心神煎熬了一夜,替孫老夫人守靈超度,天色近明,再也支撐不住,剛剛躺下,就暈暈沉沉睡著了。
張夫人也是累極了,看著太醫給暈睡中的陳老夫人診了脈,聽到句:只是過於心傷勞累,別的沒什麼大礙,鬆了口氣,沒回去自己院裡,就在陳老夫人正屋暖閣裡睡下了。
二奶奶曹氏一來年青,二來,大相國寺的慘事,對她來說,感嘆而已,並不怎麼傷神動情,夜裡又得空就睡一會兒,斷斷續續,倒沒少睡,也就沒怎麼覺得累。
天剛黎明,二爺李清平迎進太醫,陪著診了脈,聽說太婆和阿孃都只是傷心勞累,鬆了口氣,換了素服,和二奶奶曹氏說了一聲,往忠勇伯府幫忙去了。
李清寧直到天色大亮,才被兩個小廝從馬上架下來,再架進去。
二奶奶曹氏知道他這是跪了半天一夜,也知道他為什麼罰跪,一句不多問,趕緊打發人再去請太醫,請跌打大夫,再找了上好的膏藥送過去。
李清寧面色極其不好,悶聲不響的沐浴洗漱,換了衣服,吃了點兒飯,瘸著腿,先往忠勇伯府祭拜,磕了不知道多少頭,出來,換了衣服,趕緊再趕去景華殿當差去了。
太子沒說讓他和霍三今天可以歇一天,他不敢,也不願這會兒歇在家裡。
他這心裡,難受到無以排解。
李清柔“病”在自己院裡,陳老夫人和張夫人沒發話,二奶奶曹氏就沒驚動她。
驚動了她,她又得多添一份忙亂,
宮裡的吩咐送到付嬤嬤這裡時,陳老夫人還沉睡未醒,張夫人倒是醒了,不過沒起,歪在榻上出神。
二爺李清平在忠勇伯府幫忙,三爺李清寧在景華殿當差。
付嬤嬤把長安侯府諸人都掂量了一遍。
張夫人是醒了,可這會兒,她當面跟張夫人傳告宮裡那些話兒,說這麼件四娘子的喜事兒,怎麼想怎麼不是時候,也過於戳心了。
可要是拖一拖,萬一張夫人從別處聽說,或是事後知道這會兒就有了信兒,她卻晚了很多才知道,萬一她想多了……
就算不想多,也過於無禮了,以後說起來,就是四娘子的不是。
嗯,一定要及時告知,不過,不一定是她當面和張夫人說。
付嬤嬤掂量清楚了,徑直去尋二奶奶曹氏。
二奶奶曹氏這一整天幾乎都在陳老夫人正院裡待著,反正府裡其它地方也沒什麼事兒。
這會兒,二奶奶曹氏正在榮萱院前院倒座間裡,和奶孃袁嬤嬤低低說著閒話,感慨著忠勇伯府的慘劇,說著忠勇伯府的往後,等陳老夫人睡醒。
聽說付嬤嬤來了,二奶奶曹氏急忙迎出來。
“嬤嬤來了,四姐兒好些了吧?早上說是手上已經快結痂了?”
曹氏搶先見禮問候。
“四娘子沒事,剛剛我來前,剛給四娘子換過一回藥,除了靠近手腕那一點兒,別的地方都結痂了。”
付嬤嬤先仔細笑答了曹氏的問詢。
“那就好,四姐兒瘦成那樣,我真是擔心她。嬤嬤請坐,嬤嬤喝茶。”
曹氏長長舒了口氣。
四姐兒沒事兒就好。
這位姐兒,不聲不響,可越來越得人看重了,她那邊,她可不敢疏忽。
“我來尋二奶奶,是有件事,得趕緊跟二奶奶說一聲。”
付嬤嬤先讓著曹氏坐下,才坐下笑道。
“嬤嬤只管吩咐。”曹氏爽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