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濃一邊笑一邊點頭,“也就兩場,從前我剛到京城的時候,一天三四場都唱過的,我是懶慣了,一天兩場,就值得周將軍問一聲了。”
“出什麼事了?三月初,你不是贏了一筆銀子,你還說,可以再歇上一兩個月了。”李苒關切道。
“是她的事吧?”周娥帶著幾分明瞭,往李苒努了努嘴。
“哪能算她的事兒?是我自己的事兒。”桃濃衝李苒擺著手,“是我自己心急,著急想有個信兒,到處撒銀子打聽,撒的多了點兒,冒帳了。”
李苒兩根眉毛都揚起來了。
“你別多想,就是因為我這脾氣,我跟你說,當年,我到這京城第二年,還是第三年來,有一回,就為了知道那隻白虎將軍是公的,還是母的,花了三百兩銀子,總算得了確信兒。”
“公的母的?”周娥脫口問道。
“公的!”桃濃答的十分愉快。
李苒瞪著她,“你這,也太不會過日子了吧?”
“她要是會過日子,還能到現在還得天天靠唱小曲兒過日子?”周娥斜瞥了一眼桃濃。
桃濃咯咯笑個不停,“人活著,恣意二字最難得,這是我孃的話。我娘這個人,胡說八道了一輩子,就這一句,說得好。”
李苒深吸了口氣,吐了一半,笑起來。
恣意二字,確實最難得。
她恣意過嗎?
她任性過,好象沒能恣意過。
“你這樣一天唱兩場,是欠下帳了吧?欠的多嗎?”李苒猶豫了下,還是問了出來。
“還得差不多了,再這麼唱上……”桃濃掐著手指頭算了算,“再有半個月吧,就能還完了。”
“那可正經欠了不少。”周娥咋舌。
“咱們不說這個了,要不,還是要點酒吧,八仙樓的桃花酒,味兒不錯。”桃濃帶著幾分饞相。
“好。你呢?”李苒爽快應了,看向周娥,以往,她跟她出來,從來不喝酒。
“兩三杯還行。”周娥迎著李苒的目光,笑道,“從前,上陣前,我喜歡喝上幾杯。”
李苒要了酒,三個人說說笑笑,喝了一斤多酒,從八仙樓出來,桃濃叫了輛車,往住處回去,李苒和周娥一前一後,往萬壽觀過去。
過了萬壽觀,走出燈火通明,前面就是那片陷在黑暗中的深巷民宅。
周娥看向李苒,李苒頓步,從巷子口那家麵館的大紅燈籠,看向深黑的巷子,怔忡了一會兒,抬腳往前,“再走一段吧。”
離巷子口的麵館四五步,昏暗的燈籠光下,謝澤的小廝石南迎著李苒的目光,似有似無的頷首致意。
李苒站住,下意識的看向麵館。
周娥順著石南的目光,也看向麵館。
李苒呆看了片刻,垂下眼,往前幾步,稍稍提起裙子,跨過門檻,進了麵館。
這會兒已經很晚了,小小的麵館裡,只有謝澤一個人,面對門口,坐在最裡面的桌子旁。
李苒徑直走到謝澤那張桌子前,坐到了謝澤對面。
正捏著杯子,慢慢抿著酒的謝澤抬眼看著李苒,片刻,垂眼接著喝酒。
“這位姑娘,您,要點什麼嗎?”一個瘦瘦的,腰已經彎了的老嫗,挪過來,看著李苒,遲疑問道。
“不用了,多謝您。”李苒衝老嫗微微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