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吃好,周圍沉默無聲的忙碌也接近尾聲。
李苒轉身就看到了潘貴,潘貴點了點她那匹馬,李苒緊咬著牙,快跑過去,踩著老鄒交疊的雙手,翻身上馬。
潘貴上了馬,勒著馬靠近李苒,衝她豎起大拇指搖了搖。
昨天他整理收拾馬具,韁繩和馬鞍上的斑斑血跡,看的他直咧嘴。
騎馬磨破屁股這事,他是經歷過的,那個疼啊,他現在一想起來,屁股都還有點想要抽筋。
這姑娘讓人佩服!
李苒斜了潘貴一眼,也就斜了一眼的功夫,前面的戰馬已經跑動起來,李苒抖動韁繩,緊盯著潘貴,縱馬跟上。
這一天趕路,半點沒愧對謝澤那句一天急行軍。
從啟程到天色大亮,至少李苒,是把馬速催到了最快。
馬力將近疲竭時,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一大群馬、五六個人迎上來,眾人衝迎上去,下馬換馬。
潘貴動作極快,從馬上跳下來,還沒落地,就撲上去拉過一匹馬,飛快的調整好馬具,揪著李苒脖子後的衣服,把她揪下來,甩到那匹馬上。
李苒被他揪的壓著聲音一陣咳嗽。
李苒用力壓下咳嗽,潘貴也已經換好了馬,一群人馬已經衝出去一大半了,潘貴先在李苒的馬上抽了一鞭子,再縱馬衝到李苒前面,接著疾馳往前。
到又一次換馬時,李苒只覺得眼前金星閃動,咬著舌尖,咬出滿嘴的血腥味兒,讓這血腥味兒時刻提醒她:她得活著,得保持足夠的清醒。
日落月升時,高速疾馳了一整天的諸人,如離弦的箭一般,扎入一片衣甲鮮亮的騎兵方陣,方陣如被衝激而開的水流一般,往兩邊分開,讓進諸人,再重新合攏。
“周娥呢?”謝澤衝在最前,剛衝入方案,就揚聲呵問。
看到縱馬而出的周娥,謝澤一邊勒轉馬頭,一邊命令潘貴,“把她交給周娥,換馬,殺回去!”
李苒最後一絲清明,全部用在了讓自己坐穩在馬上,不掉下去。
馬停下來,李苒煥散的目光中看到周娥,失笑嘆氣,“多謝你,在這裡等我。”
恍惚中,她覺得她又死了。
既然死了,就不用再掙扎了,可以安心的歇一歇。
這是李苒陷入暈睡之前,最後一個念頭。
李苒暈睡了一天一夜,再次睜眼時,頭一眼看到的,還是周娥。
“你醒了,餓不餓?”坐在李苒床頭的周娥呼的站起來,俯身下去,見李苒眼神清明,舒了口氣,笑起來。
李苒聽到餓不餓,呆了一瞬,想笑卻又嘆了口氣,“我還以為死了呢。”
“嗯?”周娥一個怔神,隨即眉毛挑的老高,“那你說我等你?呵!”周娥笑起來。“姑娘要是願意,以後我在黃泉路上等姑娘一程。
現在,先吃點東西?你睡了一天一夜,請了幾個大夫,都說你脈象平穩,就是累極了,你真沒事兒?”
“有點兒餓了。”李苒掙扎了下,沒能坐起來。
她醒了,疼痛也醒了。
她渾身上下,從頭到腳,都疼的象被人剝了皮一般。
“別動,我去叫人。”周娥兩隻手一起往下壓了壓,幾步走到門口,吼了一聲:“姑娘醒了,進來幾個人侍候。”
幾個婆子進來,輕手輕腳的先扶著李苒半坐半躺,給她擦了臉,漱了口,端了碗濃濃的鴿子湯,和幾隻鴿子肉圓,慢慢喂李苒吃下。
李苒吃的半飽,肚子軟和溫暖,好象身上也疼得沒那麼厲害了。
“你沒事吧?”李苒抬眼看向一直抱著胳膊站旁邊看著的周娥。
“一點皮外傷。沒傷筋動骨。”周娥重又坐到床頭椅子上。
“車伕呢?”李苒頓了頓,問道。
“死了。”周娥沉默片刻,“一刀下去,乾脆利落,沒受罪。”
李苒沉默了好一會兒,低低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