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李苒沒吃進去,不吃就不吃吧,生病的時候,餓一點沒什麼不好。
秋月剛剛撤走飯菜,李苒就覺得身上開始熱的發燙,慢慢支撐起來,慢慢從炕上挪下來,躺到了床上。
她對如何配合體內的戰鬥,極有經驗,極有心得。
熱度太高時,她要儘可能的讓自己冷涼下來,好在現在是冬天,她不躺在炕上,少穿衣服,把被子掀開,就能涼下來。
晚飯李苒也沒吃,她睡著了。
秋月站在臥室門口,猶豫了足有兩刻鐘,還是沒敢進屋叫醒李苒。
她沒吩咐過叫醒她,從她住進這翠微居,她就從來沒做過叫醒她這樣的事兒。
沒敢叫醒李苒,秋月也沒敢自作主張把晚飯退回廚房,把提盒靠近燻爐放著,坐在燻爐邊發愁:
這位四娘子要是半夜裡一口氣沒了……
那太可怕了,今天夜裡,她是不是得時不常的起來看一看?
可這位四娘子不讓她們在上房值夜,那她豈不是得進進出出、進進出出?
那她豈不是一夜不得睡?
要是一夜沒睡,這位四娘子沒嚥氣呢?
阿彌陀佛,可不能嚥氣。
萬一半夜裡嚥了氣……
秋月哆嗦了下,雙手抱著膝蓋,糾結萬狀,愁苦萬千。
糾結愁苦的秋月,坐在那裡,磕頭碰腦睡著了。
李苒一夜昏沉,天微微亮時,李苒從昏沉中醒來,只覺得肚子空空的很餓。
李苒慢慢吐了口氣,好了,她餓了,那就是說,她身體內的這場戰鬥,最激烈最艱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李苒睜著眼睛躺了一會兒,積聚起力氣,慢慢坐起來,摳著床邊鏤空的花格,慢慢站起來,慢慢挪到外間,靠坐在炕上,看著趴在燻爐上,睡的香甜無比的秋月,慢慢轉頭看了圈,拿起炕几上她常用的一塊黃銅鎮紙,敲在旁邊落地大花瓶上。
秋月呼的驚醒,急轉頭看向聲音起處,兩眼直直的看著兩眼凹陷,兩邊嘴角一片燎泡的李苒。
“我渴了。”李苒嗓子痛啞的幾乎說不出話。
秋月直直呆呆看著李苒,眼淚奪眶而出。
“姑娘……”秋月竄起來,差點踩在自己裙子上,“等……我去給姑娘熬點湯……”
“不用,涼茶就行。”李苒只覺得喉嚨裡乾渴的幾乎要冒出青煙。
“是是是。”秋月一個急轉,衝過去提起暖窠裡的茶壺,茶壺是空的。
“姑娘等等。”秋月衝出上房,一口氣衝進後罩房她那間屋,提起暖窠裡的茶壺,急衝回去。
周娥正在院子裡慢慢悠悠的打著趟拳,被秋月來如箭去如箭衝的一臉愕然,忙收了拳,三步兩步跟上秋月,進了上房。
上元節那天她也累著了,她想著李苒肯定得歇一天,昨天李苒果然一天沒出屋,她一點也沒覺出有什麼不對,一天不出屋這事,對李苒來說,極其尋常。
周娥跟進屋,秋月已經倒了杯溫茶遞給李苒。
周娥愕然看著李苒青黃的臉,凹陷的黑眼圈,和滿嘴的燎泡,一把推開秋月,伸手往李苒額頭摸。
“好了。”李苒沒能避開周娥按過來的手,啞著聲音低低道。
周娥摸到李苒額頭溫熱正常,長吐了口氣,“昨天病的?還是前天回來就病了?你怎麼沒說一聲?還是說了?”
“已經好了。”李苒喉嚨極痛,實在不願意多說話。
她已經熬過去了,她已經快好了。
“姑娘沒說,真沒說,我沒看出來,真沒看出來!就是今天早上,早上看到……我才……”秋月迎著周娥陰沉的目光,急急慌慌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