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孝存的眼前逐漸有了光亮,也漸漸記起了此前發生的事。但是他只記得撲天蓋地的攻擊落在身上,然後自己的法相好像吸了口毒煙,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睜開眼睛,看見自己身處在一間囚牢中,法相被牢牢束縛,肉身鬆弛無力,想動根手指都難。
自己面前站著個年輕人,眉宇間卻有些奇異的滄桑感,正在看著自己。
“你是誰?本官乃是當朝御史,朝廷欽差!敢劫持欽差,你們是想誅九族嗎?”祝孝存聲色俱厲,一點也不畏懼。
那年輕人微微一笑,道:“祝大人,我既然敢抓你來,自然是不怕誅族的。”
祝孝存此時清醒了一些,眼前的年輕人和畫像漸漸對上了,失聲道:“你是衛淵!”
衛淵笑道:“沒錯,我是衛淵,這裡是青冥。聽說祝大人是打算奪了我的兵權,代行節度使權柄,順便再查查我的罪?”
“此乃大王旨意,你敢抗旨不成?!”祝孝存怒目而視。
衛淵手中多了把寶劍,抽出來看了看,又插了回去,道:“祝大人敢接下這個差事,底氣難道只是這把尚方寶劍?”
祝孝存一聲冷笑,道:“本官此來,仗的不只是一把尚方寶劍!本官仗的是萬年正統、仗的是天子體系,仗的是天下人心!衛淵,你殺我容易,但你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嗎?”
衛淵笑了笑,道:“本來我還想問問,你有何自信能擋得住百萬巫族大軍。現在看來也不用問了,你擋是擋不住的,到時只會一走了之,把青冥百姓甩給巫族。
祝大人口中的天下人心,指是的清流之心。悠悠之口,是言官之口。普通百姓不算人。”
“凡人無知無識,愚昧蠢倔,只能看見眼前的一點營營苟苟,他們又懂得什麼?自是要我等繼承了聖人之學的讀書人為天下發聲,為萬民發聲!”
“祝大人就沒想過,你所謂的為萬民發聲,是不是真的百姓心聲?你可曾和他們聊過,可曾去他們家裡看看,可曾體驗過哪怕半天他們的生活?”
祝孝存哼了一聲,道:“他們腦中所想,不過是柴米油鹽,隨便一想就能知道,還用去問去看?”
衛淵也不跟他爭,道:“今日聽祝大人一席話,受益良多。以後我青冥百姓會自有發聲言路,不需要誰來替他們發聲。”
“你這是倒反天罡,大逆不道!”祝孝存大怒。
衛淵平靜地道:“祝大人知道我為何辛辛苦苦把你們帶來青冥嗎?”
“為何?”
衛淵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因為在青冥,你們的魂魄逃不掉。”
祝孝存終於知道在劫難逃,掙扎叫道:“衛淵,你倒行逆施,必會遺臭萬年,被天下讀書人唾罵!!”
衛淵微笑道:“對了,我忘了說,祝大人死在青冥還有一樁好處,那就是死得毫無價值,不值一提!
史書上會怎麼寫祝大人之死?死於馬匪劫道,下落不明?
不,祝大人級別不夠,史書上一個字都不會提。”
祝孝存怒發如狂,對著衛淵的背影瘋狂咆哮,將鐵鏈掙得嘩啦啦作響,手腕腳腕都擦出血來。但衛淵已經遠去,牢房中只剩下他的無能咆哮。
鍛兵坊,任素行剛剛完成一個炮管的切削。他對這根炮管相當滿意,提筆寫了個上上,就小心翼翼地放在貨架上。
這批長炮管將用於製造新一代的城防炮,目前整個鍛兵坊裡也只有四五個人能夠製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