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之看了個真切,舉劍怒吼:“追擊!”
“殺!”
衝破雲霄的怒吼,一浪高過一浪。
王旗撤了。
這一撤,使四周幾乎所有的叛軍俱都恐慌起來,無論是驍騎營,是前營還是後營,當王旗開始移動,他們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原先,還在筋疲力盡的阻止進攻,即便有人怯戰,卻也不敢貿然脫離戰鬥,可他們現在,一個個用無神的眼睛看著那一面王旗,心理的防線,瞬間一瀉千里。
當王旗在風中飄揚的時候,他們都可以頑抗到底,可是現在王旗在往來的方向而去。
沒有人可以做到,當主帥撤離,自己還在做徒勞的衝殺。
若說方才,苦戰使他們心生敬畏,戰場上的慘呼和哀鳴,使他們措手不及,那麼現在,他們只剩下了絕望,一股令人窒息的氣息,瞬間開始蔓延開來。
隨即,有人開始丟棄了武器,他們唯一的念頭便是逃,逃的越遠越好。
無數人蜂擁著,將原本用來殺敵和搏命的武器隨意的丟在了同伴的屍首上,他們嫌自己身上的鎧甲過於沉重,瘋了似得解下棄置於地,他們驚恐的隨著人流,如沒頭蒼蠅一般開始竄逃。
“敗了,敗了!”
絕望的聲音,開始瀰漫。
敗了……
兵敗則如山倒,摧枯拉朽之間,敗兵為了逃命,開始瘋狂的踐踏,他們錯亂無章的散開,武官們騎著馬,妄圖先走一步,卻被後頭的敗兵直接拉扯下馬,此時任何紀律,都已變得可笑了。
官兵之間,再無界限,絕望的人發出了哀叫,他們還有妻兒,還有孩子,他們敗了,他們不知未來的命運是如何,只想著儘快的離開,越遠越好,帶著家人一起逃離,留著活口,不然就是死在這裡也是枉然的,沒一點好處。
他們之所以能堅持作戰,是有勝利的希望,自己可以封候封王。
但是現在那是不可能的事了,所以他們的念想就是逃命,活下去。
而那王旗,在移動之後,最終開始被人丟棄於地,王旗落下,成了地上屍首的裹屍布。
陳贄敬起初,身邊還有數千人,可走了不遠,身邊的人卻越來越少,到了最後,竟不過百人。
身後,是憤怒的喊殺。
“追擊!”
他心如刀割,天潢貴胄,太祖高皇帝的嫡親血脈,皇帝之父,今日……竟是一錢不值,輸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不,他心裡這般想,還會有機會,理應還會有機會,只要逃出京師,就還有機會,一定會有的……
他身後,突的傳出一個哀嚎的聲音:“皇兄……皇兄……”猛地回頭,他看到了陳元奇,陳元奇似乎被人奪了馬,竟被護衛直接從馬上拉下,接著,奪馬而去,陳元奇肥胖的身子,便摔落在地,而隨即,無數的敗兵來不及等他爬起,一腳腳的踩在他的身上,他發出慘叫,到了後來,這聲音愈發微弱,最終,彷彿爛泥一般,再沒有了半分的聲息。
此刻陳贄敬顧不得陳元奇,他誰都顧不上,他心裡只想自己能活下去,眼下,逃出內城,只有一條路,從這裡一路走,便可看到朝陽門,身後,喊殺依舊,他變得驚恐起來,好不容易,距離朝陽門愈來愈近,他才剛剛想要鬆一口氣。
突然,四周不知有人大喊:“京軍右營都督張邵,奉懿旨討賊平叛!”
“捉拿陳贄敬,捉拿陳贄敬。”
聲音震耳,幾乎是響徹雲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