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首,乃是包知府,還有一人,竟是那宦官鄭公公。
鄭公公多半是聽說有酒宴,便興匆匆的來了,等到了這裡,頓時懵逼,咱是宮裡來的人,你就給咱吃這個?
他面上陰測測得可怕,偏偏這樣的場合,還得說幾句場面說,說你包大人兩袖清風。
下頭則是一些學官和佐官以及縣令,那鄭縣令還有朱子和朱縣令俱在,眾人都很肅穆,主要是這場合,什麼人都有,大家顯得謹慎,哪裡見得到一丁點的年味?
陳凱之便一派彬彬有禮地朝諸人行禮。
包知府見了他來,不由大笑道:“哈哈,今日虛位以待,專等凱之來,來,凱之,坐老夫這裡。”
邊說,他拍了拍自己的下座,陳凱之卻是一呆,我去,這麼多大人在,自己怎麼可能和知府同坐?
陳凱之抬眸,卻見鄭公公面上帶著似有似無的笑。
他想了想,連太監都可以高高在上,我為何不能?何況這金陵上下官吏,陳凱之熟識的可也不少,自己年輕,假裝‘懵懂’一些,倒不會使人生出反感。
陳凱之作揖道了謝,便直接坐在包知府的下首。
此時,包知府笑容滿臉地道:“這便是當初剿鹽賊的小英雄了,真是利國利民啊,鄭公公,可認得凱之嗎?”
鄭公公心裡略顯蘊怒,卻還是手搭在案上,笑吟吟地道:“倒是有過一面之緣,不過沒什麼印象。”
這印象太深刻了,哪裡是沒什麼印象?
包知府也不繼續說,而是舉盞:“來,喝酒。”
於是眾人紛紛舉盞,一口飲盡,氣氛方才活躍起來。
鄭公公卻沒喝多少,倒是包知府,很快便喝得有些微醉了。
這鄭公公一直是一副笑吟吟的樣子,卻不去看陳凱之一眼,忍不住感慨道:“金陵真是個好地方啊,明兒便是大年,包知府,等咱年老了,真想在這金陵置一處宅院,頤養天年。”
他這樣說,不過是一句感慨罷了,來了一趟金陵,他收穫不小。
金陵是富庶之地,他又是宮裡人,名為考官,可卻有不少人想借他來通一通京裡的門路,趁著這年節,他可謂是滿載而歸。
包知府只斜了他一眼,笑了:“本官卻不願在金陵,金陵太消磨人的志氣了,鄭公公,你是宮裡的人,我對你是極敬重的,只是有些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今夜這裡的主角乃是知府大人和鄭公公,一個是金陵的父母官,另一個,則是宮中欽使,雖在宮中不過是個小宦官,可到了金陵,代表的卻是宮中。
鄭公公對這簡陋的酒宴一丁點興趣都沒了,只淡淡地道:“有話但說無妨。”
包知府道:“本官聽說,近來鄭公公見了許多考生?”
此話一出,全場噤聲,眾人默默地注視著包知府。
包知府素以耿直著稱,如今在金陵可謂是家喻戶曉了。
鄭公公有些尷尬,他是監考官,又不是主考,見一見考生沒什麼關係,畢竟自己又不知考題,以往的鄉試,這樣的事也是時有發生,他悶頭喝了口氣:“噢,是見過幾個。”
包知府口裡噴吐著酒氣,不露聲色的樣子:“沒少收錢吧?”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讓座下的陳凱之頓時汗顏。
包知府這個人,還真特麼的……夠耿直的。
鄭公公一聽,臉色變了。
收錢,收錢怎麼了?官場的規矩,你管得著嗎?咱是欽使,你是父母官,井水不犯河水。
他覺得這個包知府簡直就是個瘋子,他立即怒容滿面的道:“一派胡言,咱做什麼,也是府臺大人可以說三道四的嗎?”
這是卯上了。
其實可以理解,若是矢口否認,反而顯得沒了聲勢,可既不承認,又不否認,而直接一句輪不到你說三道四,才是真正的硬碰硬。
包知府笑了,帶著醉意,卻不再理鄭公公,因為說實話,鄭公公來這裡做什麼,他還真管不著。
可這包知府卻是一轉眸,看向了陳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