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兒,”褒姒說道,“鄭啟之若是與你正面較量,你往後退,至少大王肯庇佑你,這是個好事兒。”
“是啊!”鄭伯友嘆了口氣,“想必是承娘娘的福廕了!”
“和本宮有甚關係?”褒姒輕笑了一聲。
“只怕是大王也不想我死的如此之快,”鄭伯友說道,“當真說出去,這話也不太好聽啊!”
“大王留你,是因為留你可用,並非是本宮的緣由……”褒姒說道,“鄭伯無需思忖太多,大王既然開了口,日後自然不會再為難你,掘突世子天縱奇才,能擔任司馬一職……鄭伯溫潤如玉、謙謙君子,倒是司徒的不二人選,天下百姓受你的庇佑了。”
“娘娘言過其實了,”鄭伯友說道。
“只可惜,司徒上卿乃是虢石父,他必不會允你得權,如往日裡一樣在宮中管管聲樂一事,萬民之事他斷然不會讓你插手。”褒姒說道,“閒差也有閒差的好處,不做便不錯……”
“不做便不錯……”鄭伯友點了點頭,眉頭緊緊的縮在了一起,“當日你又何必攔下這個苦差事,非要叫褒洪德前往晉北作戰呢?你明明知道他不可能贏,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他不能贏,可是除了他沒人能去。”褒姒說著搖了搖頭,“難道要看著楚侯與鄭啟之在朝堂上予取予求嗎?楚侯此番若去晉北支援只怕是日後中原要深受其禍,而鄭啟之……”她頓了頓,覺得眼下這個時候將很多事情告訴鄭伯友都無妨了,“本宮與大王前往鄭國的途中為北狄的人所偷襲,一路隨行計程車兵都被殺死,本宮懷疑此事和鄭啟之有莫大的關係,而齊姬的死……”她咬了咬下唇,“可能也是他所為。”
“你說什麼?”鄭伯友大驚失色的問道。
“他比看上去要狠辣的多,只怕是他若奪權,中原無寧日。這種情況下,我怎麼可能不孤注一擲的賭一賭,除了褒洪德,天底下沒有一個人能用,便是賭上性命,又能怎麼辦?”褒姒說道,語氣悲慼。
“為什麼不來問問我?”鄭伯友問道。
“問你有何用?”褒姒反問道。
“為什麼不問問我是不是能帶兵行軍,”鄭伯友皺著眉頭看著褒姒說道,“文朔是我的人,掘突是我的兒子,他們二人既然能如此擅長調兵遣將,你以為我就不懂打仗一事嗎?”
“戰場上刀劍無眼,自古以來馬革裹屍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叫你去冒這個險?更何況你一旦離開鄭國,鄭啟之不知道會在國中做什麼,我怎麼可能會叫你去?”褒姒看著鄭伯友問道,她情急之下將這話說出來,鄭伯友整個人都吃了一驚,就那麼怔怔的看著褒姒,他的手緊緊的攥在一起,竭力的遏制住自己想要衝上去將褒姒攬在懷中的衝動,他咬著自己的下唇,看著面前的這個女人,不知道他竟然在她的心中也留了一席之地,雖然那位置很淺、很窄,可到底是一席之地,這種動容讓他的心更加的痛,這是他愛的女人,他卻要看著她一點點的離開這個世界,這世上沒有什麼能比這件事情更加殘忍的,難怪姬宮湦不願意來。
“鄭伯莫要誤會,”褒姒從鄭伯友的眼神中窺探出了他此刻的想法,也知道自己似乎說錯話了,她轉過身去不再看著他的眼眸,淡淡的說道,“鄭啟之若是真的派人攔殺大王、刺殺齊姬,那麼……他也不是合用之人。大王必定是明白這個道理,才將你與掘突留下,這世上若是還有誰不會背叛他,怕是也只有你了。”
“我知道你的一顆心都在他身上,”鄭伯友將心頭的那股悸動深深的嚥了下去,緊緊攥在一起的手這才慢慢的鬆開,然後和褒姒說道,他扣了扣桌子,“秀秀吩咐過,一定要請娘娘嘗一嘗這膳盒裡的糕點,晚些時候她會過來取回膳盒。”
“有勞鄭伯了,”褒姒說道,不肯再轉過去看著鄭伯友。
“我先走了,”鄭伯友說道。
褒姒背對著他點了點頭,很快就聽見鐵門嘎吱的聲音,然後就是越來越遠的腳步聲,越走越遠……直到聽不真切了,她才轉過身坐在那桌案前拿起桌上的涼糕,看著這晶瑩剔透的小東西怔怔的出神了片刻,然後才收起自己的神思,長嘆了一口氣將這涼糕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我若離世,你們大概很快都會將我徹底的忘記,不再想起。”褒姒微微的笑著,朱唇微啟,看著手中涼糕的樣子十分的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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