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個小女人,沒辦法,攔不住他,但他總算還是有一點良心,每個月會給點錢,對我沒感情,但這三個兒女畢竟是他親生的。”
“他自己用,給他情人用,又能給你多少?”
“總比沒有好,湊合過吧,不至於餓死,”靳玖兒說,“幸好小葉長大了,也可以掙錢,現在是她照顧我們母子三個,她是個懂事的孩子,但她恨她爸,不想聽到關於他的一切事,所以剛才……”
莊雲鋮和蘇北丞見如此說,更加理解她。
“小葉沒讀書了麼?”蘇北丞問。
“沒有了,現在在法國人的教堂裡工作。”
“陶鑫呢?”
“他在讀書。”
蘇北丞沉思了頃刻,立馬去翻箱子,掏出十幾塊銀元,“表姐,你拿著。”蘇北丞塞給她說。
“你讀書才回來,哪裡來的錢,我不能要!”靳玖兒推還給他。
莊雲鋮來上海時從楊傲憫那裡預支了工廠三個月的錢,手頭有現錢,見靳玖兒撫養三個兒女太不容易,況且今晚又在這裡吃,又在這裡住,將來可能還得住幾天,所以也塞錢給她。
“我留學時邊學習邊打工也攢了一些錢,況且過來上海父母也給了的,你不用擔心我。”蘇北丞硬塞到靳玖兒手中。
“還有我的,表姐。”莊雲鋮也跟著蘇北丞稱呼,把十幾個銀元塞到她手中說:“這也算做我的住宿費了,我要在這裡多住幾天,等熟悉了情況再出去找地方住,這錢你拿著,如果不要,就是不讓我在這裡住,那我明天就離開。”
靳玖兒推辭不過,收下了,她不知道可以說什麼,其實她是很需要這筆錢的,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她無以言表,只有心裡深深地感激。
“媽。”陶葉在門外喊,“弟弟哭了,你快來吧。”
“來了。”靳玖兒抹了抹淚,望著兩人說:“床鋪收拾好了,你們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嗯,表姐,你也早點休息。”
靳玖兒點點頭,轉身走了,陶葉正站在門外等她。
“媽,你哭過嗎?”陶葉看見她眼裡仍有淚光。
“走吧。”靳玖兒摟著小孩同陶葉一同回房,把手裡攥著的一把錢遞給陶葉。
“你跟他們說他的事了?”陶葉問。
靳玖兒停步,注視著陶葉,語重心長道:“小葉,你不應該以這樣的態度對待你表舅和他的朋友。”
“男人都不是好東西!”陶葉恨恨道。
“你如果真的懂事,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你這樣想,說明你還沒長大。”靳玖兒邁步繼續走。
“一個陪伴了這個家二十年的男人因為一個女人就能拋棄我們一家四個,要我怎麼再相信他,怎樣再相信這些男人?”
“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父親那樣,至少我的父親不是這樣,北丞的父親也不是。”靳玖兒說,“我相信北丞也不是。”
陶葉無言,她蹙著眉,她不知道自己這幾個月來已經變得孤獨,冷漠,脾氣大,而靳玖兒卻看在眼裡,她不希望女兒變成一個不近人情的人。
到屋裡,陶葉攤著手問:“這些錢都是他給的嗎?”
“他,是你的表舅。”靳玖兒語重心長地說,“這些錢,不是我去祈求來的,也不是他們施捨,這是北丞和他朋友完全善意的救助,他們甚至還顧及了我的尊嚴,即使我已經沒什麼尊嚴,你如果連這些道理都不懂,連是非好壞都分不清,那你還撐不起這個家。”
“媽……”陶葉怔怔地看著她。
“你爸他拋妻棄子,我知道給你打擊也很大,他混蛋,但你不能變成這樣,如果你想通了,去給表舅和他的朋友道個歉,你今天對他們的態度跟你爸對我的是一樣,你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嗎?”
陶葉無言地佇立,心裡出現兩種聲音:一種是理性的聲音,一種是魔性的聲音,它們在做鬥爭,而鬥爭的結果便是使陶葉身心俱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