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刀的風情,沒有辦法去言說。雲霆不是豬,豬在殺豬刀下,只能哼叫著,沒有辦法說話。他是人,但這一刻,他卻是怎麼都說不出話來,和那待宰的豬一樣沉默。
沒有說話的時間,一個呼吸,彷彿都過了千萬年之久,那把微微下揚,緩慢的劈落。逆著光,逆著風,逆著時間,一點一點,往雲霆這個方向臨近著。
四周一片寂靜,雲霆可以明顯感知到一切,但他的手腳卻動不了。有動,卻和那劈來的刀一樣,十分緩慢,一個偏移,都要用上很久的時間。
似乎他可以逃?可是不能,雖然那只是一個退避而已,知道他們的人,叫他們傻逼,不夢者也覺得自己傻,但他們絕不是傻逼。傻逼殺不了那麼多人,也不會去追求自由,更不會,去那麼傻逼的堅持。他的傻,他的驕傲,讓他退後一步也不能!他們只有向前走不停的向前,就算原地踏步都是恥辱。
有牆,那就撞過去,有河,那就淌過去,有山,那便爬過去,有湖,那就游過去。他們沒有後退,即使是死,也不會後退。站直了那麼久,脊背不彎也不屈,不退更不避,反正生來活去,還是會死,那就站著死,快些死,慢些死,也是死。都是死,那為什麼要怕死?
那把刀的一切,清晰的映在雲霆的眼睛裡,周圍人的嘴巴在這個時候緩緩張大,一個個細小的音節從喉嚨裡面憋出,卻成了一個個單獨的聲響。他看見了雲閒,看見了那驚慌的眼睛,也看見了他向前踏出的腳。
還有吃鳳凰的蛤蟆,壯碩的身軀還沒有消退下去,但是眼睛,已經瞪得和張飛的眼睛差不多了,頗有些豹頭環眼的意思。當然他的嘴巴也張得飛大,雲霆估計可以塞進去四五顆雞蛋的樣子,當然雲霆覺得更可笑的是此時自己竟然會注意到這方面,並且腦海中還想到了吃鳳凰的蛤蟆嘴中塞滿雞蛋的場景。
雲霆看見了,可又沒有看見,身後夢神機那冰冷刺骨的目光,那裡面,有信任,還有別的不知道什麼樣的東西。他沒有看到,所以眼珠子動了動,看見了天空,看見了藍天之下白雲和滿天的陽光。
很快就天黑了,他什麼都看不見了。
“奉孝,你還是要去麼?”武侯府裡,燈火搖曳著,他端坐在堂上,輕輕的問了一句。
外面秋風漸起,一陣一陣,吹動著樹木晃動,發出了沙沙聲。到處都是黑影,都似猛獸鬼魅一般,在盯著這燈火通明的屋子裡。
郭嘉坐在下首,聽見雲霆的話語,卻是抬起頭來,淡淡笑了一下,風輕雲淡。有些蒼白的臉上多了絲血色,雖然看不出往日的瀟灑俊朗,卻是多了一種病態的美感。
他說道:“要去。”
燈芯晃動的厲害,在一陣明明暗暗後,坐在軟榻上的雲霆閉上了眼睛。這一刻,他沒有去看面板,也沒有去看那所謂被資料化的郭嘉,被數字表現出來的忠誠度。
在雲霆眼裡,這些被一大串符號資料構成的“東西”,早已經是人。而他,也沒有去考慮,郭嘉究竟是要逃走,還是前進。
“你不能去。”他的手按在軟榻上,把布褥按下了一塊。
“為什麼?”郭嘉問道。
雲霆睜開眼,認真的看了郭嘉一眼,說,“會死。”
“不去,也會死。”郭嘉彷彿因為寒冷,縮了縮身體。他從容的取出手帕,用掌心掩著覆在嘴邊,咳嗽了幾聲。
“我不會讓你們死。”雲霆道。
可他卻沒有看到,在陰暗處的郭嘉臉色越加蒼白,那條手帕上,多了幾點殷紅的血跡。若幾朵寒梅,鮮豔的開在白色的雪中,燦爛無比。
“去不去,我都是會死啊。”郭嘉苦笑著,在心裡補了那麼一句。手帕卻已經收回了袖子裡,沒有讓雲霆瞧出半點痕跡。
“我讓子義陪你去,他能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