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如月:“那就是還有我不知道的了。”
此話一出,宇文赫才算是明白了,她已然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今日必定要與他摳字眼摳到底。
他徐徐轉回身去,看著唐敬之,“看樣子,什麼都管不住你這張嘴了。”
“我只做我認為該做之事,你忘了麼?”唐敬之言笑晏晏。
半晌反應不過來的梁丘雅音,至此方才從錯愕之中回過神,一把拽住唐敬之的袖口,“你到底揹著我都做了些什麼。”
唐敬之露齒一笑,“做了我認為該做之事。”
說完這話,他的目光落在蕭如月身上,“看樣子皇后娘娘應該已將前因後果都想得清楚通透了。”
“是。這還要多謝唐先生成全。”蕭如月說著話便向他行了一禮。
唐敬之擺擺手表示不必謝,蕭如月便也不再謝了,朝外頭吩咐了一句:“綠衣,把東西拿進來。”
話音落,綠衣手捧著一個黑檀木盒子走了進來。
宇文赫臉色當即就變了,但他掩飾的很好。他眉頭緊蹙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蕭如月從綠衣手中接過去盒子,綠衣便退出去了。由頭至尾綠衣都低著頭,生怕看見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似的。
蕭如月把黑檀木盒子放在方桌上。黑檀木的盒子雕刻著精美的百花盛放圖案,分明是春日盛景,美不勝收,花瓣靈動躍上其上,刀刀精緻,一看便是出自名家的絕品。
她綃絲的大袖衫從盒子上頭拂過,掃落些許的塵埃。
蕭如月又從頭頂上拔下一支不起眼的水蓮纏枝金釵,握在手中掂了掂,意味不明地看了宇文赫一眼,隨即熟練地開啟了鎖。
素手開啟精緻的雕花黑檀木,裡頭卻孤零零躺著一支木簪子。
木簪子做工極為粗糙,連簪頭的梅花都雕地歪七扭八的。也不知是哪個初學的木匠練手的半成品。
如此精緻不凡的黑檀木雕花盒子裡,竟然只裝了個其貌不揚的簪子,委實匪夷所思。
卻見木簪子見光的一刻,蕭如月清透明澈的眸中淚光閃動,她小心翼翼地捧起簪子,宇文赫、與唐敬之還有梁丘雅音面色不一。
“這個雕花的黑檀木盒子是我從床底下找到的,金步搖是你我大婚時,你就準備好了混雜在眾多首飾之中的……”蕭如月淚光閃動,兩行清淚緩緩落下。
宇文赫心口揪疼的厲害,情不自禁替她拭去眼角的淚,“你別哭啊。”他的聲音很慌,全然不像運籌帷幄的他。
蕭如月捏緊了袖口,幾乎要把綃絲的袖口給撕破一個口子,她顫抖著手把簪子舉到了宇文赫面前,“這簪子,與當年宇文成練贈與我的那支幾乎一般無二,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宇文赫從最初的驚訝,難過,到此時滿臉的複雜,這在以往的他身上,從未出現過。
只見他苦笑一聲,自嘲道:“宇文成練送你的簪子,本就是我刻的。這是失敗的半成品。那時候年少輕狂,滿以為自己的雕工已經可以媲美大師,便想著做成簪子送你。於是瞞著眾人,偷偷給送過去,卻不想,那日碰巧他也去了蕭府……”
“你卻誤把他當成了送簪子的人這話”,他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那日之前,她便曾在宮宴上遇見過宇文成練,年少懵懂,只覺得魏王爺風流倜儻斯文俊彥,便暗自歡喜了。而那日他去蕭府,是與爹爹不知談論什麼國事公務。她卻誤以為,他是去給她送簪子。
所以說,當年她滿以為宇文成練身為一個王爺還肯為她親手做簪子,是因為心繫於她,是對她真心實意,從此傾心,根本就是她自己張冠李戴?故而,婚後她從未在王府裡見宇文成練再做過木匠活。
所以,從前她與宇文成練之間,不過都是她自己的臆想。由頭至尾,都是她愛錯了人?!
不怪得,姚梓妍說什麼宇文成練都信,姚梓妍說她水性楊花與別人苟合,他便信了;姚梓妍說她腹中的孩子不是他魏王的骨血而是不相干人的,他也信了。
皆因早年她自己就種下了的根。
旁人皆知情,唯有她傻傻活在自己編織的美夢中。
蕭如月心口如同被刺入了尖刀,又彷彿有千萬的細針綿密刺著,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淚眼婆娑,淚如泉湧。
蕭如月,你活該要遭受那些苦難,你根本有眼無珠啊!
她軟軟地要倒下去,宇文赫急忙擁住了她。
她的眼淚深深刺痛他的心,這世間千萬苦難他皆能經受,唯獨見不得她的眼淚。
“不要哭……你別哭啊,蕭姐姐……”
淚如珍珠落在他手背,卻像火一般灼燒他心口,“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自以為是雕的什麼木簪子,也不會……”害得你如此。
“你混蛋!”蕭如月驟然高聲怒罵,滿面淚水,水眸卻盛滿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