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御書房中鴉雀無聲。
落針可聞。
他們心裡頭大抵都在想:此時關係大夏生死存亡,君上心裡頭更為掛念的,卻是皇后娘娘?
方維庸硬著頭皮領命退下,心中暗暗道,君上又在這種時候,把皇后娘娘給丟擲來,回頭若是叫娘娘知曉,非要他再跪搓衣板不可。
但,君命不可違。方維庸離去時的腳步飛快矯健,半點不遲疑。
眾臣在方維庸遠走之後,才漸漸回過神來,宇文赫驟然站起身,“皇后腹中的龍嗣關乎著我大夏江山的未來;皇后的安危更是繫著大夏安危,你們覺得,是她重要,還是你們重要?”
方才吵吵嚷嚷的眾臣,倒是沒了話說。
君上說的是對的,此時韃靼已經是兵臨城下,無論要不要向東陵借兵,都絕不能再與東陵有任何的矛盾,否則到時更是雪上加霜。
宇文赫負手徐徐走近眾臣,目光落在代理兵部尚書的身上,“你說,朕若是對荊州之事不予計較,是不是就能讓大將軍領兵出征?這大夏之內,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吧?”
兵部搖搖頭,半晌才擠出一句話:“……君上說的,有理。”
刑部猶豫了片刻,說道:“可是君上,大將軍的確有瀆職之嫌。何況,眼下那位派任荊州欽差巡查的前大理寺卿柳原尚下落不明,荊州之事大將軍是否牽涉其中,還不好說。”
“那又能如何?”宇文赫眼角瞥了他一眼,旋身慢悠悠走回座上。
刑部頓時語塞,這外敵來犯的關鍵時刻,的確是抵禦外敵更為重要。
若能不向東陵借兵,就順利解決韃靼大軍壓境之危,倒不失為一個好計策。
嶽相半晌也沒說話,之前眾臣吵得不可開交,他卻是沒說太多,此時,也是忍不住了,說道:“君上,老臣認為,此時應下旨令大將軍前往抵抗韃靼大軍,只要韃靼無法犯境,餘後之事,便是我大夏的家務事,任何外人無法插手。”
“嶽相不愧是皇爺爺留給朕的股肱之臣,這話說的妙!”宇文赫一掌拍在書案上,案頭晃了晃,那一沓高高的奏摺都被他給晃下來了,“就依嶽相說的辦。”
這會兒,眾臣你看我來我看你,面面相覷,卻是誰也不敢出言辯駁什麼了。
宇文赫:“馮待中,你即刻擬旨,著大將軍宇文驍即刻率軍趕赴邊城,迎戰韃靼十五萬大軍。務必讓韃靼乘興而來鎩羽而歸,保我大夏山河安定百姓康寧!凱旋之日,朕定出城門親自迎接!”
“臣遵旨!”馮待中使出了吃奶的勁兒答話道,建議先平外患再解內憂的,他也有份參與。
此事,終於議定。
嶽相心中不禁覺得,皇后娘娘真的有一種特別的魅力。至少,在提到皇后娘娘之時,君上即使有再多的不快,都會拋開,即便有天大的難處,也都似乎能夠迎刃而解。
這才是絕佳的,賢內助。
無人能夠取代。
方維庸奉旨去御膳房看了藥膳,他倒是,御膳房主事剛剛親自把藥膳裝好,準備差人送去邀鳳宮。
方維庸一來,嚇得御膳房主事險些把裝著藥膳的白瓷青花釉上彩盅給摔了。還好方維庸接的及時,才沒真給砸了。
邀鳳宮裡頭,蕭如月心事重重地坐了許久,也不肯躺下歇息,神色怏怏,銀臨看著都操心,更別說綠衣,她都快急死了。
娘娘今日回宮後便不對勁,她說能夠看出來的。但是,她卻不敢張嘴問,只能在邊上守著看著,以防不測。
“方維庸,御書房裡的情況如何?”直到見著方維庸把藥膳送來,蕭如月頓時就來了精神。
方維庸擱下東西見了禮之後,才解釋道,“在奴才出來前,眾位大人還正為了如何派何人迎戰韃靼大軍、如何才能使咱們大夏百姓最不受傷害而爭論不休。不過,以君上的英明睿智,定能迎刃而解的。皇后娘娘無須擔憂。”
“三省六部多半不願意向東陵借兵吧。”蕭如月一眼便看穿了方維庸話裡一筆帶過的漏洞。
方維庸愣了愣,點點頭。
蕭如月臉色不由得沉了沉。
葉海棠刺殺皇后一事傳開,大夏上下民怨沸騰,葉海棠打入冷宮是人之常情;但是韃靼人遣了個公主來和親,本就是別有目的,他們怎麼可能接受這樣一個理由和結果?指不定他們還能反咬一口,說是她這個東陵公主為了裡間西夏與韃靼兩國關係,故意設計陷害的他們家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