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臨正繪聲繪色地與蕭如月講著朝上的事情,他便進來了。由於不讓下人通傳,他進來時還把蕭如月給嚇了一跳。
銀臨見了正主來,也不用主子下令,便拽著綠衣走了。
蕭如月按著心口緩了緩呼吸。
“我這一國之君在你這邀鳳宮裡,真是沒有半點皇帝的樣子。”宇文赫坐在她身邊,沒頭沒尾地說道。
蕭如月不解地看著他:“君上此話何意?”
宇文赫忽然一本正經地盯著她:“敏兒,你說,假若有一天,我是說假若,真有那麼一天,我不是皇帝了,你會願意跟著我離開麼?”
“君上說的什麼話?你不是皇帝誰是皇帝?”蕭如月假裝聽不懂。
“我是說假若。你我成婚皆是因為東陵大夏的和親,倘若我不是大夏國君了,你可願隨我離開這個宮闈之地,做對尋常夫妻?”
認真的神情讓蕭如月心頭一震,似曾相識的感覺如潮水般湧來。
蕭如月忙穩住心神,若無其事說道,“恕臣妾大不敬,君上已是大夏國君,除非龍馭賓天,否則君上一直都會是大夏國君。待到君上賓天之際,敏兒也已垂垂老矣,隨君上您離開宮闈,做一對尋常夫妻這話,又從何說起?”
宇文赫衝她淡淡一笑,笑容卻到達眼底:“有個女子曾告訴我,人生一世,長長短短,為浮名利祿而活,庸庸碌碌,到頭一場空;為權勢滔天而活,汲汲營營,到頭一場空;皆不如為自己而活,隨心任性,自在逍遙。”
他說這話時,目光注視著蕭如月。
這話,彷彿當頭一記響雷。
蕭如月恍惚間有被看穿的錯覺。
這些話她說過。多年前,她曾對一個倒在她家門前的小少年說過。
那個冬天,雪下的特別大,臘八節那天,她本是要溜出去看熱鬧,一開門便見那個少年衣著單薄地倒在她家後門外,小臉凍的青紫,幾乎失去意識。
但他的眼睛一直睜大著,看著她,墨瞳轉都不轉地盯著她,好像是在說:救我。
她便悄悄把他扶回了家裡,瞞著家裡人,偷偷給他衣裳吃食,還把自己的烤火的盆子和碳都給了他。
那少年小她個幾歲,可是個子很高,瞧著比起同齡的孩子高大許多。他的相貌她已記不清了,只依稀記得,他生得很好看,小少年已經具備了俊挺男子的雛形,長大了定是個顛倒眾生的男子。
那時候的那個少年,性子有些倔,幾乎不開口,問他叫什麼名字、緣何流落至此他一概不理。
最後興許是被她說煩了,興許是她不小心說了什麼觸動了他的逆鱗,他忽然怒氣騰騰地反駁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她氣不過,回了一句:“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少年便氣憤得不再說話了。
後來,她給他送吃食,又偷偷找來了新衣裳給他換上,他興許是感激她萍水相逢的救命之恩,才在言語當中隱約透露了自己身世不幸。
她出於安慰,便說道:“人生一世,長長短短,為浮名利祿而活,庸庸碌碌,到頭一場空;為權勢滔天而活,汲汲營營,到頭一場空;皆不如為自己而活,隨心任性,自在逍遙。”
而今回想起來,竟然一字不差。
難不成,宇文赫便是當年倒在她家後門外的那個倔強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