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住所,小兔對於不停換住所換得有些頭疼,她想建個花果滿山的種植基、地,可能也是潛意識裡想有個安定清幽住所。
後來,小兔活了半輩子,曾在彩條塑膠布搭的棚子下,睡在用磚頭支起的門板所做床上;也曾在都市裡的時尚公寓內,睡在極簡風格鐵藝床的彈簧床墊上;還曾在風景優美的半山別墅內,睡在北歐實木床所鋪的羊羔絨上……
所有住所皆不可稱“家”,她輾轉半生也沒有安穩居所。
這老院子裡空蕩蕩的,以前大人忙碌、小孩兒淘氣、雞鴨成群的場景不見了。隨著時間推移,農村這樣的老院子越來越多。
母女倆拿了農具到崖洞山下的田裡開始忙碌,小兔從苗床上扯菜苗、放入背篼、背去大田裡,兔媽已經挖好苗窩,一起移栽。
大田不遠處有一叢竹林,竹林旁是潑嬸兒的家,母女倆正邊幹活兒邊閒聊,小兔聽到潑嬸家傳來吵鬧聲。
她與兔媽對看一眼,都不再說話,側耳細聽潑嬸家怎麼了。
“唉喲……唉喲……我啷個命那麼苦啊?早晚要遭你們兩個砍腦殼的氣死啊……”潑嬸中氣十足,田野裡又空曠,叫罵聲帶了迴音飄得很遠。
小兔推測潑嬸罵的“兩個砍腦殼的”是她丈夫和兒子,她丈夫在建築工地上打工,雖掙不著大錢,養家餬口沒問題,且為人老實,做不出什麼會讓潑嬸氣死的事;至於她兒子,還和小兔曾是初中同班同學,只是小兔去讀中專時,她兒子已去外地打工,在小兔印象裡,她兒子也做不出什麼會讓潑嬸氣死的事。
隨後有壓低了的模糊聲音傳來,似乎是她丈夫在勸她。
“你來多啥子嘴?!你不幫我不說,還幫那個砍腦殼的死娃娃說話,你們硬要把我氣死才甘心呀!唉喲……我的命咋那麼苦喲?遇到你們兩個砍腦殼的,簡直倒了八輩子黴喲……”潑嬸的叫罵聲又提高几個分貝。
有些罵人的粗話真不能細分析,比如北方罵兒女有說“砍頭的”,蜀川常說“砍腦殼的”,還有什麼“傻戳戳”、“狗日的”等等,那不等於是咒兒女,兼之罵自己了麼?
小兔不只一次聽人罵親生孩子是“狗雜種”,那都因為是罵人罵順了嘴,也沒想過意思。
聽了一會兒也沒明白潑嬸在罵個什麼,小兔母女繼續做農活兒,不再注意那些。
“砰、砰……”
約十分鐘後,突然響起幾聲巨響,小兔和兔媽愣了愣,都擔心是潑嬸家出了什麼事,趕緊朝那裡跑去。
剛跑到竹林邊,聽潑嬸兒子的聲音傳來,她們立刻隱在竹林後不出聲。
“鬧、鬧、鬧!再敢鬧,信不信我把你點了,炸上天去!”話音未落,只見潑嬸兒子大步出了院子,經過竹林往街上走去。
小兔順著竹林縫隙一看,只見潑嬸家大門的門外有紙屑和黑灰痕跡,空氣中散發淡淡火、藥味兒,猜測是潑嬸兒子點了鞭炮嚇唬潑嬸,因為聽說潑嬸兒子是在鞭炮廠工作的。
見沒有出什麼意外,小兔和兔媽又悄悄返回田裡。
潑嬸的叫罵聲伴隨著敲擊聲在她們身後傳來,那敲擊聲很有節奏感,是由鞋底兒拍門檻所發出。
“砍腦殼的死娃娃呀,敢來嚇你的媽……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了呀……來嚇得我要掉了魂呀……你這個老梆梆只曉得縮成一堆抽悶煙,你啷個不幫我說那死娃娃兩句?我喊他早點兒結婚,那死娃娃偏不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