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綬點頭答應下來。
陳清都擺擺手,“忙去,我們沒什麼可聊的,瞎客套起來,只能說些有的沒的,雙方都尷尬。”
賀綬原先根本不覺得半點尷尬,畢竟能夠與老大劍仙儘可能多聊幾句,就是天大幸事。
只是陳清都這麼說了,賀綬只得再次作揖拜別老大劍仙。老夫子返回天幕繼續盯著遠處那些渡口,有些傷感,經此一別,就真的與老大劍仙再無重逢機會了。
魏晉早已起身,御風來到另外那座城頭的崖畔地帶,遙遙抱拳道:“魏晉見過老大劍仙。”
陳清都一步來到崖畔,瞥了眼風雪廟大劍仙,點點頭,“境界嗖嗖漲啊,幾年沒見,得刮目相看了。”
魏晉倍感無奈。
曹峻來到魏晉身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只是心中犯嘀咕,怎麼這話聽著有幾分耳熟?
陳清都望向城頭之外的幾縷粹然劍意,問道:“劍譜都丟給你了,為何還是無法贏得宗垣那條劍道的認可?”
老大劍仙揉了揉下巴,“沒理由啊,你們倆隔了幾千年,照理說誰也搶不著誰的媳婦,宗垣那小子,又是個出了名的好脾氣,外加痴情種,沒道理對你看不順眼。”
在劍氣長城的歷史上,其實也有一些劍修,能夠與陳清都多說幾句。
比如早先的宗垣,後來的董觀瀑。
老大劍仙突然眯起眼,轉頭望向蠻荒天下腹地一處隔絕天機的古怪戰場,“難怪。又是周密作祟。”
一揮袖子,陳清都在身前攤開一幅外人不可見的光陰長河畫卷,託月山百劍仙都曾在隔壁城頭練劍。
將那些蠻荒天下的劍仙胚子一一看遍,最終看到了那個好像資質相對最差、遲遲未能獲取劍意饋贈的年輕劍修。
見老大劍仙不言語,魏晉也就識趣閉嘴。
曹峻瞪大眼睛,反正多看幾眼老大劍仙就是賺。
年輕劍修在城頭這邊練劍時,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不務正業,更像是個遊山玩水的練氣士,只是盯著城頭之外發呆。
當練氣士孕育出一把本命飛劍,就算自立門戶了,迥異於其他練氣士,當務之急,是儘快找尋出飛劍的一兩種本命神通。
所以天下劍修幾乎少有散修身份,不是沒有理由的,一來劍修數量,相對最為珍貴稀少,是天下任何一座宗門都不嫌多的寶貝疙瘩,再就是煉劍一途,太過消耗金山銀山,以山澤野修身份修行,當然不是不可以,但是失去了宗門的財力支援,難免事倍功半,最後的重中之重,就是劍修本命飛劍的神通,劍修的不同尋常,其實就是一個字面意思上的“天賦異稟”,幾乎可以視為一種老天爺賞飯吃的天授之事。
因為劍修的本命飛劍,其大道根源所在,就曾經是光陰長河中的那些“河床直道”,故而就成了後世術法萬千當中的最大寵兒,最為“有序”,繼而演化衍生出無數種的飛劍本命神通。
這就是為何劍修在練氣士當中最具先天優勢,因為劍修確實是名副其實的“得天獨厚,別具一格”。
所以劍修在山上,才有資格最不講理,任你術法無窮,我有一劍破萬法。
在那幾年裡,託月山劍修陸續離開城頭,但是這個被陳清都單獨拎出的年輕劍修,位次墊底,名聲不顯,他離開城頭極晚,看似一無所獲,此人與其說是劍修煉劍,不如說是一直在以水月觀和白骨觀,巡視劍氣長城遺址,偶爾屬於宗垣的那幾縷遺留劍意當空掠過,年輕劍修才如臨大敵。
最終劍修被那個先與陳平安閒聊一番的十四境大修士“陸法言”,悄然帶走,不然龍君會按照甲子帳律令行事,未能攫取粹然劍意的劍修,就別想活著走下城頭了。
陳清都很快就找出蛛絲馬跡。
蠻荒天下精心佈局的託月山百劍仙,除了極少數是“身世清白”的純粹劍修,其餘幾乎都與神靈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比如這個年輕劍修,更是毋庸置疑的神靈轉世,繼承了一部分某尊高位神靈的本命神通,那把飛劍的神通,接近“觀想”。
透過皮相看骨相,不斷推衍、拼湊心相,無限接近某個真相。
只為了觀想出一位劍氣長城的劍修,宗垣。
顯然是周密的後手之一,是送給浩然天下和劍氣長城的一個意外驚喜。
宗垣重返人間,算不算意外。
人間重見宗垣,是不是驚喜。
陳清都打散那幅光陰畫卷,與魏晉開口說道:“挑重點說些事情。”
一魂所繫,些許元神,在這人間,無法久留。
魏晉言簡意賅說了些大事。
至聖先師在中土穗山之巔,與在蛟龍溝遺址那邊的蠻荒大祖,雙方遙遙切磋道法。
阿良被壓在了託月山下數年之久,從十四境跌境,先去了趟西方佛國,才重返浩然。
四把仙劍齊聚扶搖洲,白也獨自一人劍挑六王座,後來被文聖帶去了青冥天下的大玄都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