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自然而然就無天經地義之事之物。
“齊靜春昔年在驪珠洞天學塾治學一甲子,真正所求,便是此事此物。”
周密好像是在自言自語,“所謂三教合流,試圖立教稱祖?那未免也太小看齊靜春的志向了。不過很可惜,與我道路相悖,不是什麼同道中人。”
齊靜春真正所求,是希望人間大地,率先湧現出一小撮、再帶著一大撥修士,好似重新做出登天之舉,使得山下和人間皆無憂,登山之人,變成遠遊天外,真正追求大道。而這與師兄崔瀺“追求一副更大棋盤”,是大道契合的。
只是最早開始運轉的那個一,就一直掌握在那位舊天庭共主手中。
道祖所找之物,正是這個一,最終為其強名為道。
找過,甚至親眼見過,但是以道祖的道法,依舊未能將其捕捉在手,稍縱即逝。
道祖總計見過三次,甚至見到了那個一帶來的最早大道運轉,故而道家有三生萬物之語。
那是一種超乎修士想象力極致的景象,既瑰麗又恐怖,既質樸又玄妙,不可描繪其狀,不可言說其美。
超脫了一切有無、大小、虛實,世間所有言語都成了勘破其妙的障礙。
無論是道祖還是佛陀,為了傳道後人,訴說其源,既不可不立文字,又不可以文字詳解其義,因為文字愈多,離其愈遠。
周密轉頭看了眼那個站在欄杆上的女子。
再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蠻荒天下,那座徹底淪為廢墟的白花城。
離真嘖嘖稱奇道:“不愧是我最崇拜的隱官大人,過境之處,寸草不生。”
那個陰神被強行兵解的宗主,不但從仙人跌境,連玉璞境都搖搖欲墜,這種傷及大道根本的折損,可不是消磨道行幾十年數百年那麼輕鬆的事情。
它冒著被守株待兔的天大風險,偷偷摸摸重返宗門山頭,在大致確定齊廷濟和陸芝已經遠遊後,它就收攏舊部,只是當真只剩下些不堪大用的蝦兵蟹將了,它逛了幾處財庫,最後坐在山門口那邊的臺階上,心如刀絞,自家的宗門頭銜,多半是保不住了。
這幾個來自劍氣長城的劍仙,一個比一個狠。
砍瓜切菜起來夠狠,不曾想搜刮起來更狠。
只聽說那個年輕隱官,昔年在劍氣長城的戰場上,都能當著一眾舊王座,眾目睽睽之下,“見好就收”。
可從沒聽說齊廷濟和陸芝都這麼貪財啊。
另外一處山市,古戰場遺址,先後遭遇了寧姚的遞劍,齊廷濟的招魂幡和雷電竹海,一頭僥倖逃過兩場大劫的金丹境女鬼,既沒有被劍氣打殺,也未被齊廷濟收入幡子,她驀然驚喜萬分,方才勘察丹室,竟然莫名其妙竟然孕育出了一把本命飛劍?!
只見在那丹室之內,有一把袖珍飛劍的劍胚,形若一杆青竹,如竹美貌,亭亭玉立,竹節之上隱約有雷雲紋。
彷彿一飲一啄,皆有冥冥天定。
她突然跪在地上,先後面朝寧姚懸空遞劍處,以及齊廷濟所立山巔處,都各自磕了結結實實的九個響頭。
這在蠻荒天下,已算拜師大禮了。
這個化名芫菜的女鬼,在磕頭跪拜之時,心中唸唸有詞,與這方天地虔誠許下兩個願望。
最早在那寧姚出劍時,芫菜其實做好了引頸就戮的打算,就站在原地,只是不為何,那些劍氣好像得了主人心意敕令,都從她身邊繞過。
至於說報仇一事?
在這無法無天的戰場遺址,幾乎每天都有慘烈廝殺,互為仇寇,哪怕是她麾下那數百頭鬼物英靈,誰不與她有仇?
大嶽青山,一行劍修過境,依舊安然無恙。
山君碧梧在書房內,取出一幅屬於違禁之物的蠻荒天下堪輿圖,是碧梧私自繪製,各座宗門,山水氣運多寡,就會在形勢圖上亮起不同程度的光彩,碧梧驚訝發現白花城,雲紋王朝,仙簪城,在地圖上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黯淡,白花城幾乎淪為一片漆黑,仙簪城則一分為二。
那位道號瘦梅的好友,如今遊歷仙簪城,不曉得會不會出現意外。
在碧梧的山神祠內,秘密供奉了將近二十盞本命燈,這在山上,屬於過命的交情了。
由此可見,山君碧梧在這蠻荒天下,確實口碑不錯。
不少妖族修士,信不過自家的宗門祖師堂,偏偏信得過青山碧梧。
這就是碧梧先前面對登山的寧姚,為何會那般緊張,他是真怕寧姚一言不合,就隨手斬開祠廟的山水禁制,再將祠廟連同那些本命燈一併砍個稀爛。
一旦祠廟被寧姚打碎,那些與大嶽山山水氣運緊密銜接的本命燈,肯定是要一併水落石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