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圭眉眼柔順,搖頭道:“不用改啊,拿來提醒自己做人不忘本嘛。”
好像還是當年的泥瓶巷主僕,挑水曬衣,洗菜做飯,大手大腳花錢,添置家當,等到屋內物件多到實在擺不下了,她就隨手賤賣出去,然後成了她的私房錢。
宋集薪笑了笑,“那什麼時候你有想法了,與我說一聲。”
他看了眼她的側臉,既熟悉又陌生。
浩然天下水運,被中土文廟一分為二,道號青鐘的淥水坑澹澹夫人,總掌九洲陸地水運。
此外四海水運,又被一分為四,四片海域各有一位大水君坐鎮,哪怕被切割成四份的轄境,任何單獨的一座水域,依舊可謂是廣袤無垠,遼闊無邊。
其中三位大湖水君,順勢升任了四海水君的高位,位列中土文廟新編撰的神靈譜牒從一品,與穗山大神品秩相同。
而她身為世間唯一一條真龍,卻只是東海水君,如果是那場大戰之前的稚圭,會覺得文廟如此作為,簡直就是故意羞辱她。但是現在的稚圭,就只是冷笑幾聲,然後她沒有任何推三阻四,接納了一海水君神位。
落魄山上,老廚子最近給小米粒做了個棉布小挎包,用來裝更多的瓜子。
小米粒對小挎包的喜愛,半點不輸給那條金扁擔,喜新不厭舊嘛。
今兒一個鯉魚打挺,起床後,小米粒落地一跺腳,又睡過頭了,抄起一把鏡子,指著鏡面,說,咋回事,又睡懶覺,嗯?!還有臉笑?下不為例啊!再睡懶覺,我可就要請客吃酸菜魚了啊,你怕不怕?!
陳靈均還是三天兩頭往騎龍巷跑,忙著找賈老哥侃大山。一老一小,酒桌上的車軲轆話反覆說,竟然誰也沒個膩歪的。跟小鎮“差不多歲數”的孩子,狹路相逢。陳靈均就蹦蹦跳跳,左右搖晃,跳起來出拳嚇唬人。
小啞巴跟掌櫃石柔看了不少書,專程去了趟紅燭鎮,扛了一大麻袋的書回鋪子。掌櫃石柔就笑問你有錢?小啞巴搖搖頭,直接說麼的錢。
咋回事?
我找到了那個掌櫃,說是老廚子要我幫忙買的,錢以後補上。
這也行?
小啞巴咧嘴一笑,有事我擔著,實在不行就還回去,反正書上也沒少掉一個字。
呦,有師父的人就是不一樣,很橫嘛。
哈。
朱斂有次陪著陳靈均一起下山來騎龍巷,小啞巴給了他幾本書,說是幫老廚子你買的,道謝就不用了,只是別忘了記得去紅燭鎮那邊結賬。
朱斂眼睛一亮,隨手翻了幾頁,咳嗽幾聲,埋怨道:“老夫一身正氣,你竟然幫我買這樣的書?”
小啞巴就伸出手,不要就還我。老廚子已經將幾本書收入袖中。
陳靈均唉聲嘆氣,跟老廚子抱怨,說當初我就不建議小啞巴下山,在鋪子這邊當差,容易學壞了。
十萬大山,弟子和看門狗都不在,暫時只剩下老瞎子獨自一人,今天的客人,是一襲青衫,斬龍之人,如今化名陳清流。
陳清流笑問道:“聽說前輩破天荒收了個開門弟子。”
老瞎子點點頭。
陳清流站在崖畔,沒來由說道:“我是很後來,才知道原來釣魚掛蚯蚓,是可以露出鉤尖的。”
老瞎子沒好氣道:“少扯這些虛頭巴腦的。”
合道星河的符籙於玄,睜開眼,然後看到了一個腰懸袋子的年輕人,後者是當之無愧的的步罡踏斗,凌空蹈虛,以一顆顆星辰作為渡口。
上古三山,掌管生死度牒。遠古五嶽,司職五行運轉。
於玄看了眼那隻不起眼的袋子,好奇一事,裡邊裝了多少張符籙,數百萬,千萬?
今天陳靈均閒來無事,與賈老哥嘮嗑完畢,就在小鎮獨自逛蕩,最後走了一趟自家老爺的泥瓶巷,看看有無蟊賊,就御風而起,打算回落魄山了,無意間低頭一瞧,發現來了幾個生面孔的人物,瞧著像是修道之人,不過貌似境界一般。
只見那條龍鬚河畔,有個中年僧人站在水邊,小鎮裡邊一間學塾外,有個老夫子站在窗外,還有一位少年道童,從東邊大門騎牛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