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諸峰觀禮的地仙修士紛紛施展術法神通,幫助痛苦不已的身邊修士,打散那份紛紛如雨落的道法拳意漣漪。
袁真頁雙手負後,雙拳骨肉消融,耳膜已碎,披頭散髮,鬢角雪白髮絲,被耳孔流淌出來的鮮血浸染,黏在一起。
一線峰停劍閣那邊,有個年輕女子劍修,嬌叱一聲,“袁爺爺,我來助你!”
有個身穿紫衣的貌美女子,好像置生死於度外,竟是孑然一身,要御劍去往天幕。
只是她剛剛御劍離地十數丈,就被一個扎丸子髮髻的年輕女子,御風破空而至,伸手攥住她的脖子,將她從長劍上邊一個猛然後拽,隨手丟回停劍閣廣場上,摔了個七葷八素,狼狽不堪的陶紫正要馭劍歸鞘,卻被那個女子武夫,伸手握住劍鋒,輕輕一擰,將斷為兩截的長劍,隨手釘入陶紫身邊的地面。
這次觀禮修士都學聰明瞭,不再撿芝麻丟西瓜,瞥一兩眼停劍閣那邊的動靜,就繼續與白衣老猿一同望向高處。
那人接下兩拳,依舊沒還手。
這都沒有死?
答案顯而易見,那個傢伙不但沒死,反而安然無恙,毫髮無損。
天幕處,一襲青衫,好像閒庭信步,拾級而下。
只見那青衫客停下腳步,抬起鞋子,輕輕落下,然後腳尖捻動,好像在說,踩死你袁真頁,就跟碾死只螻蟻一樣。
袁真頁瞪大眼睛,只剩森森白骨的雙拳緊握,仰頭怒吼道:“你到底是誰?!”
它絕對不相信,這個從天而降的青衫客,會是當年那個只會抖摟小機靈的泥腿子賤種!
陳平安笑道:“當年的泥瓶巷窯工,現在的落魄山山主,不都是姓陳名平安,不然還能是誰?”
陳平安抬起雙手,手心處,分別凝聚浮現出一輪日,一盞月。
大日熠熠粹然,明月皎皎瑩然。
日升月落,日墜月起,周而復還,形成一個寶相森嚴的金色圓形,就像一條神靈巡遊天地之大道軌跡。
陳平安再手腕擰轉,是五行之屬的本命星辰,顯化而生,五彩顏色,剛好圍繞日月緩緩旋轉。
日月星辰,如獲敕令,圍繞一人。日月共懸,銀河掛空,循規蹈矩,懸天流轉。
在這之後,是一幅幅山河圖,寶瓶洲,桐葉洲,北俱蘆洲,若隱若現,或彩繪或白描,一尊尊點睛的山水神靈,走馬觀花在畫卷中一閃而逝,其中猶有一座已經遠遊青冥天下的倒懸山。
轉瞬之間,一襲青衫居中而立,神人在天。
饒是姜尚真都有些心神震動,忍不住問道:“崔老弟,這是哪門子的劍術?!”
崔東山笑眯眯道:“當然是劍術,不過也算是先生首創的拳法,拳劍皆可,不用分家。純粹武夫,萬年以來,天下氣盛,此為巔峰。”
崔東山揮動雪白袖子,“是我的先生嘛,不值得大驚小怪。”
不然先生怎麼能夠與那個曹慈拉近武道距離?
靠的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十境氣盛這一層。
裴錢神采奕奕,看吧,果然不還是自己聰明,師父教拳可以,至於喂拳,是絕對不行的。
假借石柔皮囊的化外天魔,一個忍不住,故伎重演,振臂高呼,隱官老祖武功蓋世,劍術無敵,去他孃的白玉京真無敵,道老二就當你的千年萬年第二……
不過這個附身石柔的白髮童子,總算記得施展術法隔絕天地,不讓自己的話語洩露出去,美中不足,總覺得不夠盡興,畢竟隱官老祖都聽不見的鐵骨錚錚肺腑之言。
賒月看了一會兒那輪明月,屏氣凝神定睛仔細看,最終嘆了口氣,雖說那傢伙回鄉後,在鐵匠鋪子那邊,大概是看在劉羨陽的面子上,歸還了半成的月魄精華,可是這個年輕隱官,心手都黑,讀書人什麼腦子嘛,學什麼像什麼。難道說自己回了小鎮,也得去學塾讀幾天書?
賒月問道:“這頭老猿會跑路嗎?”
寧姚搖頭道:“不會,身心俱死。”
渡船那邊,餘蕙亭只覺得驚心動魄,喃喃道:“難怪能夠在劍氣長城當上隱官。”
魏晉說道:“袁真頁要祭出殺手鐧了。”
餘蕙亭好奇問道:“魏師叔,怎麼說?”
魏晉默不作聲,自己不會想嗎?哪怕想不到那個真相,無非再等個一時半刻,就自然而然知道答案了,問什麼問,意義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