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甚至不排除一個可能,假設瓊林宗宗主真是二十人之一,說不定還有第二人躲在宗門更暗處。
陳平安一邊分心想事,一邊與裴錢說道:“回頭教你一門拳法,一定要好好學,以後去蒲山草堂,跟黃衣芸前輩請教拳法,你可以用此拳。”
裴錢有些緊張,點頭後,偷偷喝了口酒壓壓驚。
陳平安起身說道:“我們出城找個僻靜地方,教拳去。”
白髮童子眼珠子一轉,大搖大擺就要率先帶路。
結果被小米粒一把抱住,“結賬,別忘了結賬。”
白髮童子哀嘆一聲,與小米粒竊竊私語一番,借了些碎銀子。
小米粒給了錢,立即從書箱裡邊取出老廚子幫忙製造的纖細炭筆,再在桌上攤開一本空白薄冊子,翻開第一頁,開始站著記賬,神色認真,一絲不苟。
小姑娘還要一邊寫一邊抬手遮擋。
陳平安瞥了眼好像小鋪子剛剛開張的賬簿,笑問道:“先前借錢給我,怎麼沒記賬?”
小米粒頭也不抬,只是伸手撓撓臉,說道:“我跟矮冬瓜是江湖朋友啊,生意往來要算賬分明,比如我要是欠了錢,也會記的。可我跟好人山主,寧姐姐,裴錢,都是家人嘞,不用記賬的。”
裴錢笑著伸手晃了晃小米粒的腦袋。
給這麼一晃,賬簿的字就寫歪了,小米粒惱得一跺腳,伸手拍掉裴錢的手,“莫催莫催,在記賬哩。”
一行人徒步走出這座充滿江湖和市井氣息的城池,岔出車水馬龍的官道,隨便尋了一處,是一大片柿子林,花紅如火。
先前路過一座湖,水鄉水霧瀰漫,打魚的小船,本身就像游魚。
白髮童子這會兒帶著小米粒,撿地上那些紅彤彤的小燈籠。哪兒的水土不養人。
寧姚背靠一棵樹,雙臂環胸,這還是她第一次看那師徒二人的教拳學拳。
裴錢摘下了竹箱,放在遠處,好像有些侷促不安,好像連手腳都不知道放哪裡。
陳平安有些奇怪,笑問道:“怎麼回事,這麼緊張?”
其實該緊張的,是他這個師父才對,得小心再次被開山
大弟子一拳撂倒。
裴錢深呼吸一口氣,肅然而立,“請師父教拳。”
陳平安點點頭,說道:“今天教拳很簡單,我只用一門拳法跟你切磋,至於你,可以隨意出手。”
結果陳平安剛單掌遞出,只是擺了個拳架起勢,裴錢就後退了一步。
寧姚覺得今天這拳教不了。
陳平安愈發疑惑,“裴錢?”
裴錢低著頭,嗓音細若蚊蠅,“我不敢出拳。”
陳平安氣笑道:“怎麼,是擔心自己境界太高,拳意太重,怕不小心就一拳打傷師父,兩拳打個半死?”
裴錢只是看著地面,搖搖頭,悶不做聲。
陳平安望向寧姚,她搖搖頭,示意換個法子,不要強求。
陳平安想了想,就轉頭與那白髮童子喊道:“你過來,幫個忙。”
白髮童子跳腳道:“結賬是我,捱揍又是我,隱官老祖你還講不講江湖道義了?!”
裴錢抬起頭,滿是愧疚,陳平安笑著擺擺手,“不打緊,接下來仔細看好師父的出拳就是了。”
寧姚朝裴錢招招手。
裴錢走過去,寧姚輕聲道:“沒事。”
裴錢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