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這一去,可定是要“蟾宮折桂”去了。我不能送你了。”
寶玉道∶“好妹妹,等我下了學再吃飯。和胭脂膏子也等我來再製。”
勞叨了半日,方撤身去了。
黛玉忙又叫住問道∶“你怎麼不去辭辭你寶姐姐呢?”
寶玉笑而不答,一徑同秦鐘上學去了。只是日日與秦鐘相伴,不由得掛念可卿的身體,卻又無甚藉口可去探望,心中始終無法釋懷。
可巧數日後是賈敬的壽辰,邢夫人、王夫人、賈璉、鳳姐兒、寶玉等一同去了,賈珍並尤氏接了進去大家見過了,彼此讓了坐。賈珍尤氏二人親自遞了茶,因說道∶“老太太原是老祖宗,我父親又是侄兒,這樣的日子,原不敢請他老人家,但是這個時候,天氣正涼爽,滿園的菊花又盛開,請老祖宗過來散散悶,看著眾兒孫熱鬧熱鬧,是這個意思。誰知老祖宗又不肯賞臉。”
鳳姐兒未等王夫人開口,先說道∶“老太太昨日還說要來著呢,因為晚上看著寶兄弟他們吃桃兒,老人家又嘴饞,吃了有大半個,五更天的時候就一連起來了兩次,今日早晨略覺身子倦些。因叫我回大爺,今日斷不能來了,說有好吃的要幾樣,還要很爛的。”
賈珍聽了笑道∶“我說老祖宗是愛熱鬧的,今日不來,必定有個原故,若是這麼著就是了。”
王夫人道∶“前日聽見你大妹妹說,蓉哥兒媳婦兒身上有些不大好,到底是怎麼樣?”
尤氏道∶“他這個病得的也奇。前兒老祖宗來看梅花時還好好的,這幾日便無法起床了。”
鳳姐兒道∶“我說他不是十分支援不住,今日這樣的日子,再也不肯不掙扎著上來的,待我去看看她。”
說著向寶玉使了個眼色。寶玉領會,二人便和賈蓉到秦氏這邊來了。
進了房門,悄悄地走到裡間的房門口,秦氏見了,就要站起來,鳳姐兒說∶“快別起來,看起猛了頭暈。”
於是鳳姐兒就緊走了兩步,拉住秦氏的手說道∶“我的奶奶!怎麼幾日不見,就瘦的這麼著了!”
於是就坐在秦氏坐的褥子上。
寶玉眼見可卿病得如此,心下痛惜,只是旁邊有人,無從說出,恰好可卿的眼光看了過來,二人目光相交,雖未發一言,卻似交換了千言萬語,寶玉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下來了。
鳳姐兒心中雖十分難過,但恐怕病人見了眾人這個樣兒反添心酸,倒不是來開導勸解的意思了。見寶玉這個樣子,因說道∶“寶兄弟,你忒婆婆媽媽的了。她能多大年紀的人,略病一病兒就這麼想那麼想的,這不是自己倒給自己添病了麼?”
當下著力解勸了一番,又低低的說了許多衷腸話兒,方與寶玉一起告辭。
寶玉推說身體不適,便先回榮府去了,鳳姐心情不好,自去園中散心,不想二人此去,各有遇合。
寶玉正打算回去,卻不料在路上看見賈環鬼鬼祟祟地去了王夫人的房間,心想∶“他不在東府中看戲,偷偷跑回來幹什麼呢?”
好奇心一起,便悄悄跟在他的後面。
只見他很熟悉地繞到了一間房前,敲了幾下,便推門進去,隨即聽見關門上閂的聲音。這兒不是王夫人的丫鬟住的房間嗎?賈環他來這兒幹什麼呢?寶玉正想著,卻聽“吱”
的一聲,旁邊的門開啟了。寶玉趕緊藏在柱後,只見一個人走了出來,原來是金釧兒,看樣子她正要到別處去。
寶玉便在她走過身邊時拉了一把,金釧一驚回頭,卻看見寶玉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將她拉至一旁,這才問道∶“金釧姐姐,你去哪兒?”
金釧看了看寶玉,笑道∶“房裡悶得慌,出來走走。二爺,你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那裡唱戲吵得很,我便先回來了。對了,我有一件事要問你,你隔壁住的是誰?”
金釧笑道∶“是彩雲和彩霞呀!我和妹妹玉釧住在這間,她們倆住在那間。今兒彩雲跟著夫人去了,我們正閒著沒事幹,玉釧去找香菱她們玩了。對了,二爺怎麼問起她來了?莫非是想來竊玉偷香?”
說著便輕笑了一聲。
寶玉道∶“別說笑話了,就算是偷香我當然也是找你呀!──我是看到賈環偷偷摸摸地跑回來,去了那兒。”
金釧聽到前一句話,不禁臉一紅,又聽到後面的,便笑道∶“原來是這樣。二爺,你想不想看戲呢?”
“看戲?什麼戲?”
寶玉奇道。
金釧笑道∶“你先別問那麼多,要看就跟我進來!”
說著便領寶玉進了她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