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兒道∶“裝什麼的絡子?”
寶玉見問,便笑道∶“不管裝什麼的,你都每樣打幾個罷。”
鶯兒拍手笑道∶“這還了得!要這樣,十年也打不完了。”
寶玉笑道∶“好姐姐,你閒著也沒事,都替我打了罷。”
鶯兒笑道∶“那裡一時都打得完,你還是說說打什麼吧。”
寶玉道∶“汗巾子就好。”
鶯兒道∶“汗巾子是什麼顏色的?”
寶玉道∶“大紅的。”
鶯兒道∶“大紅的須是黑絡子才好看的,或是石青的才壓的住顏色。”
寶玉道∶“松花色配什麼?”
鶯兒道∶“松花配桃紅。”
寶玉笑道∶“這才嬌豔。再要雅淡之中帶些嬌豔。”
鶯兒道∶“蔥綠柳黃是我最愛的。”
寶玉道∶“也罷了,也打一條桃紅,再打一條蔥綠。”
鶯兒道∶“什麼花樣呢?”
寶玉道∶“共有幾樣花樣?”
鶯兒道∶“一炷香,朝天凳,像眼塊,方勝,連環,梅花,柳葉。”
寶玉道∶“前兒你替三姑娘打的那花樣是什麼?”
鶯兒道∶“那是攢心梅花。”
寶玉道∶“就是那樣好。”
鶯兒便理了理線,開始打了起來。
寶玉一面看鶯兒打絡子,一面說閒話,因問他“十幾歲了?”
鶯兒手裡打著,一面答話說∶“十六歲了。”
寶玉道∶“你本姓什麼?”
鶯兒道∶“姓黃。”
寶玉笑道∶“這個名姓倒對了,果然是個黃鶯兒。”
鶯兒笑道∶“
我的名字本來是兩個字,叫作“金鶯”。姑娘嫌拗口,就單叫“鶯兒”,如今就叫開了。”
寶玉道∶“寶姐姐也算疼你了。明兒寶姐姐出閣,少不得是你跟去了。”
鶯兒抿嘴一笑。寶玉笑道∶“我常常和襲人說,明兒不知那一個有福的消受你們主子奴才兩個呢?”
鶯兒笑道∶“你還不知道我們姑娘有幾樣世人都沒有的好處呢,模樣兒還在次。”
寶玉見鶯兒嬌憨婉轉,語笑如痴,早不勝其情了,那更提起寶釵來!便問他道∶“好處在那裡?好姐姐,細細告訴我聽。”
鶯兒笑道∶“我告訴你,你可不許又告訴她去。”
寶玉笑道∶“這個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