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既然有問,司馬懿也連忙拱手應道:
“臣兄長已經久不在人世,臣也不好對此事說一說話。如今幸得陛下聖諭,又蒙陛下垂憐賜下關內侯之爵位,臣也可告慰兄長在天之靈了。”
司馬忠、司馬望二人也紛紛拜道:“下臣多謝陛下聖恩!”
“甚好。”曹睿微微頷首,抬眼看向劉靖:“劉卿在河內做得不錯,朕去年秋日之時,曾聽吏部給朕彙報過。”
“退下吧。”
“遵旨,臣等告辭。”劉靖似乎還沒想到什麼,行禮之後帶著司馬忠、司馬望兩位年輕人退後離去。
劉靖走後,曹睿若有若無的打了個哈欠:“朕乏了,你們也退下吧。明日辰時向洛陽行軍,早些歇息。”
“遵旨。”帳中臣子相繼退下。
毌丘儉自然是去關照戍衛之事,而司馬懿又叫住了劉曄:“子揚,不知今夜與山陽公宴飲如何?”
劉曄只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想到陛下的封口令後,苦笑一聲:“天子與舊時漢帝之語,恕在下實不能言,司空見諒。”
“無妨,無妨。”司馬懿笑道:“明日就回洛陽了,洛中諸事擱置許久,大事小情也免不了操持一番。樞密院之事,就辛苦子揚多多為之了。”
此話並不用你說。
劉曄腹誹了一句,面上依舊帶著禮貌的笑容:“謝司空提醒,告辭!”
“好。”
二人別過之後,司馬懿緩步走到了自己帳前,右手剛剛碰到帳門之時,一瞬間似乎想到了什麼,如同觸電一般,額頭上瞬間冒出了冷汗。
右手扶著帳門,司馬懿胸膛起伏了幾下,平復了許久,這才快步入內。
方才陛下讓劉靖離開之時,曾說過一句‘去年秋日聽吏部彙報過劉靖政績’之語。
吏部尚書乃是楊暨,陛下一等一的心腹之人。而吏部有一事眾人皆知,乃是溫縣縣令王祥被調往涼州最西端、敦煌郡中的龍勒縣為縣令。而王祥來自己家中之時,自己曾讓王祥在吏部為劉靖美言幾句。
秋季並非各地考評官員政績之時,楊暨也不會平白無故向皇帝提及一個太守。那就定然是王祥了!
自己此前借王祥之事試探風氣,陛下也肯定猜度出來了。可陛下非但沒有明說,反而從去年秋季至今,朝中大事小情一如往常,自己職權所屬也未變動半分。
到底有何事是陛下不知道的?陛下究竟是怎麼想的?
與陛下輕描淡寫對劉靖說的話語相比,為司馬忠改名,為司馬望換父親都算不得什麼大事。
皇帝干預臣子家事,雖不經常遇到,但也不罕見。昔日黃初年間,夏侯尚寵溺小妾而冷淡了身為曹真親妹的正妻,先帝曹丕親自下令殺其小妾。
與先帝比起來,陛下也就改個名字罷了。追思功德而授關內侯,這才是對司馬朗最大的慰藉。
心臟在胸膛撲通撲通跳著,就在漢帝劉協封地的濁鹿城外,司馬懿竟然人生中第一次失眠了。
……
九月十日,荊州,襄陽城東南六十里的漢水之上。
接連在舟船之上行軍數日,船隻隨著波濤日夜搖晃,素來養尊處優的吳國太子孫登也撐不住了,前半夜幾乎沒有閤眼。
孫登第一日只在孫權樓船上待了半日,就帶著諸葛恪等人到了全琮船中。正當傍晚孫登欲要返回孫權樓船之時,卻被孫權下令,讓他隨在全琮船隊之中,還讓全琮給他專門配了一個艨艟。
如果說樓船寬闊且穩,可以作為指揮和運兵用艦,那艨艟就是專門的戰船,船身狹長且窄,航速在各類水軍戰船之中最為快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