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昭拱手道:「若論年輕士人,宮中如王肅丶杜恕,朝中如劉劭丶盧毓丶華表丶鄭袤丶王基丶王觀等人……如此種種,不勝列舉!」
曹睿面色平靜的點了點頭:「若按董公這般說,鐘太傅丶華太尉丶王司徒這類年高德劭之臣,他們都會贊同董公嗎?」
「如何不會?」董昭答道:「早在建安十年,武帝就下詔說『阿黨比周,先聖之所及也』,這也是當年武帝重用崔琰丶毛玠這等清正之人典選舉的本意!」
曹睿轉身看向曹真:「大將軍聽懂了嗎?朝廷之事,與中軍之事多少還是不同的。」
曹真尷尬一笑:「方才董公言語,臣聽起來總有些朦朦朧朧丶似懂非懂之感。」
「那朕就點撥你一下。」曹睿笑著說道:「桓丶靈黨錮之時,是天下士人不直宦官久矣!」
「現在太和元年,是建安年間的老臣們,不直黃初年間的重臣們久矣!」
「竟是這般!」曹真笑了起來:「董公直說爭權就好,搞這麼多彎彎繞作甚。」
董昭的面孔上也浮現了一些尷尬之色,剛欲解釋,卻被曹睿抬手攔住了。
「董公無需多言,朕並不忌諱大臣們的這些心思,就當董公已經說服朕了吧。」曹睿緩緩道:「朕只問董公一件事。」
「陛下請說。」
曹睿看向董昭笑著說道:「如何將此事辦得穩妥,如何不留隱患?」
董昭答道:「陛下,臣願意明日上書直言此事!」
「至於禁錮浮華之士為官,只提禁錮丶各回原籍丶不設期限,赦免與否丶時間長短丶恩出於上!」
「董公說的好啊!」曹睿笑著拍了拍手:「此前黃權給朕來上表,提到潁川屯田多有不法事,將新任潁川太守董胄與屯田校尉令狐愚一併彈劾。」
「朕只論了令狐愚之罪,董胄是新上任丶這件事被朕按下了。董公知道嗎?」
董胄乃是董昭之子,在董昭入西閣之後,被安排了一個大郡美職。
董昭拱手回道:「臣此前並未知曉。」
曹睿頷首:「走吧,朕也出來兩日丶有些乏了,是時候回宮了。明日書房內,朕再與諸卿論及此事。」
浮華……
這些浮華士子,大多出於士族官宦之家,由於父輩祖輩的官階地位得以居於洛中。在與年齡相仿計程車子交遊之時,逐步聚集在何晏丶諸葛誕這些人的周圍。
若不對這些士子們浮華結黨丶交遊品評丶勾相聯結做以打壓,董昭只看到了影響選舉丶敗壞風氣,可曹睿卻看到了些更遠的事情。
都不用曹睿腦補,兩次黨錮之禍的案例就在前面明擺著呢。
桓丶靈之時的黨人勢大,雖被禁錮,但還是弄出了『誅宦』的政治綱領,意圖徹底壟斷漢朝政治。昔日的外戚大將軍何進之流,智謀權術全然不是黨人的對手。
到了太和年間,而且現在也沒有宦官來當靶子,這群年輕的浮華士人們整日聚在一起,能弄出些什麼東西?
玄學和五石散已經出來了,若再絲毫不加以抑制,恐怕『魏晉名士』這群怪人就要提前冒出來了,浮華丶結黨丶清談丶服散丶酗酒丶縱慾……
不想上值點卯就在家高臥,這叫不為俗物所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