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郃早在官渡之時就入了曹營,和殿中這些曹氏夏侯氏的將軍都互相認識。張郃坐下後剛一抬頭,便看到大將軍曹真的目光朝自己看了過來,並且笑著點了點頭。
這就給張郃吃了一個定心丸了。
臣子得皇帝的召喚回京,最怕有些自己不清楚、但牽扯到自己的朝中之事。張郃身為外將,自然也有一樣的擔心。曹真久與張郃共事,曹真剛才的眼神示意,顯然是在告訴張郃此間無虞不必擔心。
兩人已有多年的默契了。
早在黃初二年,曹真督眾將平定涼州羌亂的時候,張郃就在曹真督下作戰。黃初三年攻吳,曹真督西路眾將圍攻將領,張郃仍在曹真督下。曹真和張郃早就非常熟絡了。
張郃與其他將領不同,常年獨領一軍。早在建安十九年夏侯淵平定馬超之時,就令張郃獨領一軍為先鋒西行。破枹罕、平宋建、入湟中、討伐氐人、攻巴東巴西,張郃都是為偏軍自成一路,堪稱夏侯淵之下的雍涼第二人。
夏侯淵在定軍山身死之時,司馬郭淮和督軍杜襲都推舉張郃臨時為督。這正是說明了張郃的名將身份。
但在曹魏,即使你征戰數十載、身為國家名將,又有什麼用呢?六十歲了還得是親自領軍在前線出征,天花板就在那裡,看得到卻永遠摸不到。君不見曹真不到四十歲的時候,就可以督徐晃攻陽平關了。
不姓曹或者不姓夏侯的外將,能如張郃一般已是很了不起了。
幾杯溫酒下肚,再加上幾口炙羊肉,張郃的身子也已經暖了過來。
曹睿問道:“諸位,朕欲用兵東南,但對於雍涼軍事,朕有一事要問。”
眾人都不做聲,齊齊的看向坐在最上方的皇帝。
曹睿問道:“若是此時此刻,突然從隴右傳來軍報,稱蜀漢的諸葛亮已經到了祁山堡,我們應當如何應對啊?”
臺下沉默片刻,還是曹真這個職務最高的大將軍打破了冷場,回應起了習慣假設和開腦洞的皇帝。
曹真說道:“諸葛亮如何能到祁山?蜀道艱難,他需先從成都調兵到漢中,才能從祁山道走。蜀漢數萬之眾調到漢中,這種人馬調動和糧草後勤是遮掩不住的。我大魏在漢中的探子定會探知。”
曹睿補上一句:“若探子未能探知呢?諸葛亮到了祁山,我們能提前知道嗎?”
曹真開始面露難色。張郃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開始替曹真解圍:“陛下,自建安二十四年,武帝從漢中撤退之後,又將祁山以南的武都百姓遷往漢陽。”
張郃說完曹操時期的舊事後,又沉默了片刻,繼續說道:“秦嶺和隴南各地已經荒無人煙,如果真如陛下所言,諸葛亮從漢中出發、過武都至祁山,我大魏並無辦法發現。”
在場眾人一片寂靜,曹睿指向負責舞樂的內侍,隨即內侍叫停了舞樂。
殿中的氣氛愈發凝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