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黑漆漆的夜色下,又開始飄起了漫天大雪。
洋洋灑灑的,很快就將神使大人走過的腳印全都掩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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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候事堂的信徒走了,忙完了彭跎和薄峰將油燈熄滅,打著呵欠走出了候事堂。
彭跎掏出鑰匙將大門落了鎖,和薄峰一起朝後院走去。
經過正殿時,倆人不禁理了理黑色大氅,對著裡面,同樣裹在黑色大氅裡的巫神神像叩首拜了拜。
“師兄,先前你看到師祖沒有?”兩人走在已經鋪著一沉積雪的遊廊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問話的是薄峰,瘦高個兒,原本有著秀氣的五官,因為巫神廟的規矩,這時候也是被遮蓋在了氅帽之下。
一旁的大師兄彭跎個頭稍矮一點兒,身材略微寬厚些,是個國字臉,劍眉大眼的悶葫蘆。凌晨溫度實在太低,聽到師弟想找他嘮嗑,他是一萬個不願意將嘴巴里的熱氣放出來的。於是,他便隔著頂著氅帽,對著師弟搖了搖頭。
薄峰沒有領會到師兄的意思,繼續說道:“哎,你說,師祖前幾天從外面帶回來一個孩子,怎麼這麼久了,就沒看到他人影兒呢?哎……”說到這裡,他不禁雙手圈著袖籠戳了戳彭跎,“你聽說了沒有?好多人都在傳,說那是師祖在外面和女人……”
“瞎說什麼!”彭跎終於出聲了,不過確是為了制止師弟亂傳謠言。
“又不是我說的。你知道嗎,連山下的老百姓都知道了。”薄峰不以為意。
巫神廟規矩真的很多,第十條就是,外客不能留宿!
“真是奇怪了,你說啊,神廟不讓外人留宿,神使大人怎麼就將那人留了這麼久?”
彭跎其實心中也很納悶的,但作為大師兄,他總是要比其他師弟端正得多,銘記神廟第一條規矩:不得妄言!
嗯,薄峰有句話沒說錯,巫神廟的規矩真的很多。
不得妄言、不得忤逆尊長、不得大聲喧譁、不得隨意卸下值袍、不得行惡、不得擅離職守、不得私自下山、不得內鬥、不得徇私、不得留宿外客……
嗯,巫神廟無論徒弟們還是雜役僕從,進入神廟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將一百零八條規矩背得滾瓜爛熟。
“趕緊回去休息,別成天亂說,小心被二師叔知道了,讓你去刑堂領罰。”
“呃?”薄峰一聽,頓時有些洩氣。
二師叔負責神廟眾人言行監督和刑法。他的刑堂可不是誰都想去做客的地方。
哎,說到這裡,薄峰有開始思維渙散了起來。
本來嘛,神使大人收徒,那都是要經過幾番挑選,考核過關,才能成為入室弟子。
而他們這些徒孫,生不逢時,錯過了神使大人收徒的時間,雖然資質上佳,卻只能成為巫神廟裡的第二梯隊。
而當新一任神使大人接受神廟執掌之時,除了自己的親徒,其他師兄弟以及他們的徒弟,則會被要求離開神廟,自謀生路。
至於那些雜役僕從的遴選,則比他們更加嚴格而封閉了。
每年,神使大人會將適齡的雜役僕從放歸山下結婚生子,然後選其生下的第一個男丁,在十歲的時候送回神廟子承父業。而當新一代雜役僕從在神廟裡幹滿了十年,便又被放歸山下,延續父輩的使命。
所以,巫神廟除了神使大人,其他人都不可能永遠待在這兒。至於外人,神廟的訓誡裡更是明確說過的,不能有外人留宿!
於是,神使大人幾天前突然抱回來一個被裹在鋪蓋捲兒裡,看不清相貌的神秘少年,就有些惹人注意了。
薄峰當時沒看到,但聽旁人提過,神使大人是親自將人帶進了自己的房間。
自己的房間?
那,意味著什麼?
巫神廟每日雜事很多,但這並不能阻擋人們濃濃的八卦之心。
很快,在神使大人沒有做出任何解釋的情況下,關於那個神秘少年的傳言就如同長了翅膀的嘴巴,飛到了和羅縣的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