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菊花最近對女兒又怕又氣。
你看看,別人閨女和娘多親啊,我家的呢?她呸出一口瓜子皮兒,看著閨女青春玲瓏的背影,心裡又得意起來。
“真不愧是我肚皮裡生出來的,隨我,瞧這小身板兒,多水靈啊!”她暗自得意。
外面那個四五十歲的婆子衝她喊:“菊花,你家小花有婆家沒?”
“沒有,才十七八歲,急啥?”苗菊花無所謂地說。
作為有女兒的家庭,她是一點都不愁的。
“喲喲,那你可得看好了啊,王家莊那個瘋子被放出來了。”婆子們嬉笑著。
苗菊花衝她們吐唾沫:“呸呸呸,烏鴉嘴,我們小花好著呢,不會遇到那種人。你們啊,還是操心自己吧!”
張富功揹著手,遠遠地走回來,臉色可不大好。
剛剛他在地裡轉了一圈,發現一件很稀奇的事——江小虎租下的那塊貧瘠的土地上,居然多了一大片綠油油的苗苗。根據他的經驗,那都是三七!
三七?那可是經濟作物,咋,這小子開始搞經濟啦?
張富功不甘心啊,本來十多畝地,他可以賣多少肥料出去啊?可江小虎不上他的鬼子當!這讓張富功在心裡,狠狠地跟江小虎記了一把仇。等著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氣呼呼地走回來,遠遠又看到家門口一堆婆娘嘻嘻哈哈,他心裡更煩躁了。那地方本是他納涼、喝茶的地兒,一個不留神,就給村裡這些娘們攻佔了。
你說趕人走吧,他一個老爺們家的,還拉不下臉做這種事,不趕吧,這會兒日頭正盛,難道他要躲回屋裡睡大覺去嗎?
正煩悶著,旁邊麵館裡,江小龍端著一碗麵,衝他吆喝:“喲,張叔,從地裡回來啦!”
張富功一看,好麼,你小子日子過的倒是美滋滋,沒事就來這裡吃麵。誰還不知道你麼,這麵館是你遠房三叔開的,天天賒賬吃白食,欺負人家老三是老實人。
不行,你吃白食,老子也得跟著沾點光。
張富功一轉身,也走進麵館。走過去的時候,他忽然心生一計。好啊江小虎,你不買我的帳對吧?老子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老三,給我來一碗牛肉麵,多放點香蔥啊,記在他賬上。”張富功對老三說。
老三黑著臉答應一聲,眼瞅著吃白食的進了屋,卻也沒辦法。
張富功走到桌旁坐定,江小龍嘻嘻一笑,給他遞了根菸:“咋啦叔,心情不好啊?”
“我心情不好?我看你心情倒是不錯。”張富功道。
江小龍嘿嘿笑著,嘴上不說,心裡卻道:“我心情能差麼?剛從你媳婦那裡出來沒多久,她把我啊,伺候的可美了。”
此時,江小龍有一種偷竊成功,又在主人家跟前顯擺的成就感。
張富功可不是那種獨自享受鬱悶的人,他自己難受,也不能讓身邊的人好過。
點上煙,深深吸了一口,他眼皮眨了眨,瘦筋筋的臉上,爬滿了神秘的笑容。
“我說小龍啊,你就一點都不難受?”他問。
江小龍挑了挑眉毛:“難受啥?我好受著咧!”大手下意識地在大腿旁抓撓了一把。
“嘿嘿,你個傻慫,還不知道呢吧?”張富功笑,抓過一隻杯子,往裡邊彈了點菸灰,朝地上吐口痰,用腳成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