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
皇之終日發身,周以安命蹉跎嗟噓?
終年長命以為官兮,芳菲菲不可問。
……
君不行兮幽幽天下,君無奈兮惶惶蒼生;
神位將傾兮無人思,罄竹難書兮餘太息。
……
賊人窺吾頂上芥藍兮,卻安做嫁衣還抱之;
沉橋棄置身已死兮,橫大江以告魂靈。
……
敢問:
朝野橫遍何不分明兮,恩止甚談之嶸愚?
……
敢問:
可睜眼以觀天下否!
……
賊人休將引兮大江長河水,波濤濤兮粉身碎骨。
三生惶惶兮吾所不顧,身受離兮吾所心恆,
心之所繫不斷絕!”
“起筆落筆”——
“南山先生”。
洋洋灑灑一千二百三十二字,《傾朝》是也。
所有人都停下了筆,所有人都將目光匯聚一地。在那文氣碑上,一千二百三十二字的文章佔據了全部的地方,將其餘所有的文字盡數擠退,只剩下那一篇《傾朝》。
山鬼歌、陰神泣,還未停歇,久久盤旋在耳邊,叫人震撼於那字字針芒,句句鋒利。
如同擂鼓在心,捶打一根根神經,那一千二百三十二字在呼喊他們。
文氣碑上閃耀的霞光,讓場間其他文字都沒了顏色,所有人眼裡徒那一曲《傾朝》。他們不再像之前有作品登上文氣碑,然後立馬去品味去探求作者身份那般,這一次他們感受著這一千二百三十二字要講給他們的事,感受著文氣碑所傳達出來的作者無限悲慟決絕的情感。
參加過上一次荷園會的人見著這盛大的場面,不禁回憶起上次柯壽《長氣三千里》引得霞光大盛的時候。兩相對比下來,“好像上次的柯壽也沒有這般場面吧,這一首《傾朝》引得了神鬼哭泣。”
駱風貌呆呆地站著,聽著那一聲又一聲貫徹了情感的吟誦,不自覺已是潸然淚下。這首《傾朝》是他所寫,但是山鬼陰神卻將他滿心的憤慨不甘與誓死同家國在的心氣讀了個遍。這種感覺就好像沉悶許久無人知後尋覓到了知音。
學府的大先生們相互對視,唏噓一片;
何依依滿心不甘盡數在臉上,但到底只能放棄自己的詩篇,他知道,這一次無論如何也沒有希望了;
剛回到學府山頭的戈昂然還未來得及同老先生說那佚名一事,便聽見明安城那裡傳來山鬼之唱,折身便返回;
蹲在橋頭的嬌小少女聽著那山鬼唱,一聲一聲呢喃:“變天了,變天了……”;
眾人感嘆罷,唏噓罷,便將目光落在那“南山先生”之上,去猜想這又是哪一位了不得的賢儒;
御書房里正批閱奏章的皇帝李明廷忽地瞧見那玉璽黯淡了幾分光澤,心裡湧動的氣血告訴他,國運不穩;
在疊雲國南邊邊疆鎮壓魑魅魍魎的李緣聽見那一聲聲的山鬼之唱,心頭如寒冰墜落;
遠在天邊的聖人,睜開了眼,遠眺東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