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情何以堪?
甚至她當時彷彿在這個跪在地上的女子身上,看到了一抹自己的影子,那個七歲時抱著母后的屍體苦苦哀求她不要死的小女孩,那個至今一直匍匐在地,努力尋找出路,卻束縛在這未知前路之中的自己。
這個女子,給她的印象從最初的不深,到現在彷彿刻進了腦海裡,就像她那些死去的戰友,秦楊失掉的胳膊,毛八死去的八個父兄……
第一次見她時,她只是成老身邊一名女姬,勸她不要喝酒,在三國會盟的酒宴上早點離開;第二次見她,是在成老喪禮那天,聽人說,這個女子主動請求為成老陪葬。
但是這一次見面,真的讓她大為改觀。
甚至此時跪在地上的她,讓她憶起第一次跪在渚宮金殿上,請求代父出征,以揚國威的自己,當時所有人都反對,不看好,也有人說,“楚國沒有公子,有個公主監軍,也能壯我軍威。”
於是她的三年從軍生涯就這樣開始了。
當時她也只想從此活的更有尊嚴一點。
就像此時的阿朱只想活的有所尊嚴。
尊嚴。
呵呵……
多麼可笑的兩個字?
在這些強權者,弄權者,陰謀者,刀鋒者,詭計者,甚至莫測的人心裡,她們卑微到只想活能有所尊嚴,死能有所價值,卻這麼艱難?
前後兩世的人生,卻依然不能堂堂正正傲然屹立於這世間……
到底是她們這些卑微的小人物錯了?
還是這世間本就是錯的?
卻從來沒有一個人撥亂反正?
默默低頭看著這個一心求死的女子,像是交待遺言一樣將她脖子上的一塊玉佩取下來,“太女,阿朱能求您一件事嗎?”
“你說!”羋凰沉聲說道。
“這塊玉佩應該是我家人給我的,可是因為時間過的太久,阿朱已經不記得他們的模樣,若是有生之年,太女能遇到他們,請代替我給他們說一句,我很想他們……”
羋凰的手輕輕拿起那塊白色的玉佩,握在掌心,然後將玉佩的紅繩一端解開,掛在了脖子之上,緩緩地撫摸著胸口前冰涼的玉佩,一直涼到她心裡,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如何了。
”“太女,後面有艘大船跟著我們。”坐在窗前在做小衣的司書指著後面的樓船對臥床靜養的羋凰突然說道,打斷了她的思緒。
羋凰聞言緩緩闔上成嘉寫的《公田土地承包制》的奏簡,放回床頭。
司琴上前搬走小几,扶起她下床走向窗邊。
羋凰看向窗外的大船問道,“他們跟了我們多久?”
“應該是從我們離開竟陵沒多久就一直跟著我們。”
司書想了想道,“一早我看著這船發船,後來中午時又看著他們跟在我們船後,以為就同一段路,沒想到現在晚上了,我們差不多也快到東郊了,他們還跟著我們,這是要跟著我們一路去東郊嗎?”
司琴也點點頭,指著那船頭上坐著的一個人道,“太女我也發現了,這船不僅跟著我們,你們看,那船頭上大半夜還有一個人坐在船頭,拿著一塊白布,不知道幹什麼……”
“對,我也看到那個人了,我總覺得他在盯著我們,好像要跟我們說什麼。”司書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