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江擺放,並沒有被推上浮橋的投石機和巨弩車,再次被操作起來。
巨大的石塊,輕易將一艘艘小船擊沉,強大的巨弩,直接從船身上穿過去。
江面上,慘呼之聲,響作一片。無數老人婦人竭力地就著被綁起地身軀在船上縮作一團,無望地試圖躲避殺戮。
“饒命啊!”
“別殺我們!”
“你們這些秦狗,你們這些畜牲……”
“老子就是死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一江淒厲,一江慘紅。
北岸旌旗搖處,尚未半渡地秦兵,返身回撤。可是,每道橋都擠滿了人,進退之間,多少人翻身落水。
仍有無數弓箭手,死守在剩下的四橋之上,張弓射箭。
仍有無數工兵,在江水之中,用血肉之軀,去翻覆那些從巨石連弩的空隙中漂流而下的小船,拖延死亡的烈焰。
岸上地,橋上地,所有人都在呼喝。
“不要攔了!快上岸!逃得了一個是一個!”
可是他們不聽!他們用自己的血肉和生命,繼續著這場註定失敗的攔截!
能夠再多拖延片刻,就有多少和他們一起從血雨刀光裡走來地袍澤兄弟,可以踏上岸邊。
秦旭飛什麼也聽不見。
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是無聲。
他這一生,都忘不了這個將暮未暮時分的江上異變,他至死都記得,這一天傍晚時分,遠方天際的血色夕陽。
順天軍狂呼大叫著,士氣大震,開始全軍向岸邊壓來。在南岸作戰的秦軍,身不由主地向後退,心神幾乎已完全不在戰場上。
而北岸,數萬秦軍,無力地看著這一切。
他們能面對方輕塵的的鐵打軍隊半步不退,卻無法在如此困境中幫助自己的同袍擺脫苦難。
橋頭上,人流正飛速地撤回,可是,撤退的速度,還是比不過小船衝近的速度。
每一個人都如同陷身在永遠不能醒來的噩夢中,眼睜睜看著江面上的工兵越來越少,看著浮橋再次斷裂,看著那些留守的弓箭手,和橋上尚未撤退完畢計程車兵一起,落入江水,陷身烈焰。
二,三,四,五……
五橋盡斷,江水無情,捲走了百戰精兵,也捲走了那些無助百姓。捲走了浮橋殘骸,也捲走了一條條火船。
江面上又是乾乾淨淨,平平靜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秦旭飛立於北岸,和數萬將士一起,靜立。
只有目光,可以飛躍這滔滔江水,到了那勉強上了南岸,又陷入重圍,苦戰在殺戮之中的兄弟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