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問她:“你喜歡司徒御嗎?”
聞言,她似乎有些氣惱,丟了手中的扇子,一雙秀氣的眉擰成個疙瘩,“連你也這麼說,為什麼你們都覺得他對我好,就一定是我對他有意?就因為他是家主,我只是個傭人,你們便覺得是我勾引了他,能得到他的庇護,是我高攀了是嗎?”
我沒想到她對此事如此敏感,當下忙道:“我絕沒有這麼想,我只是覺得司徒御對你的意思已經足夠明顯,所以也想問一問你對他是否也有好感,我只是隨口一說,絕對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
蘭若鼓著臉,眼睛裡淚汪汪的含了水光,對我說:“我要是喜歡大少爺,怎麼可能還對你說沈子未的事情,你於他而言可是家人一樣的存在,我就算出身貧寒,也斷不可能是那樣不知廉恥的人。”
“抱歉。”我到她跟前,撫上她的背道歉道:“都是我不夠心細,沒有考慮到這些。”
“算了。”她用手背抹一把淚痕,“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蘭若把煎藥的砂鍋端下來,把火熄滅,我在一旁看著,她的樣子好像真的很牴觸把她與司徒御放在一起談論感情,那麼,他們兩個之間,只是司徒御的單相思了?
“沈姐姐。”蘭若垂著頭,靜了一靜,好像後悔剛才發的脾氣,對我說:“其實我明白你的想法,如果我是你,我也一樣會有顧慮。”
我安靜地聽她說:“御哥當然也好,他不只對我好,對侗川的每一個人都很好。他是司徒家的主人,保護了我們大家這麼多年,也是毋庸置疑的英雄,在他第一次對我表白自己的心意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很惶恐,覺得自己何德何能。沒有哪個人會因為被這樣的人愛而不高興,所以我很感謝他能喜歡我。可就算沒有見到沈子未,我也不會跟他在一起,因為對我來說,他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蘭若帶著委屈,說:“以前他身體還沒有現在這樣虛弱,我們兩個若說到此事時,我還可以憑著一顆真心拒絕,聽到他說那句沒關係也會覺得愧疚,可自從他生病以來,在大家的眼裡,好像我只要對他說出一個‘不’字,就成了整個侗川的罪人。沈姐姐,我現在真的很害怕,既怕他出事,又怕他平安無事,有時想一想,我真想給自己一個耳光,詫異自己怎麼會如此狠毒,可我明明也什麼都沒有做錯,為什麼就從來沒有一個人考慮過我的感受。”
我無言,看她抹淚,心中也苦澀難當,只能勸慰道:“也許你可以把你的想法都告訴司徒御,他若真心愛你,又怎麼會忍心看你這樣難過?”
“他們現在正在跟那個邪道對抗,御哥的身體又那樣,我怎麼說得出口。”蘭若說:“而且,我在這時候把話說出來,就算御哥能體諒我,我們以後又該怎麼相處?我又怎麼跟侗川其他人來往?”
我給不了她答案,蘭若調整過情緒,把自己整理好,砂鍋也稍稍見冷,她藥盛出來,放在托盤裡,我見她要走了,也準備與她告辭,這回卻被她叫住了,回身見她面色含著哀怨,對我說:“上次那個香囊,沈子未沒有收下,我回去之後想了想,他是男子,隨身帶一個香囊也沒有多少用處,所以這一次,我做了一個荷包,如果貼身收起來,也能放些瑣碎的東西……”
我站在原地,蘭若一句話猶豫著說完,從口袋裡拿出剛才所藏的荷包,在手中看了一眼,遞到我眼前,說:“沈姐姐,拜託你幫我把這個轉交給他好不好?”
“怎麼不親自給他?”我接過荷包,很小巧精緻的一隻,上面的針腳細密,一看就是用了好大的心思。
“我就是怕他還是跟上次一樣的態度。”蘭若垂眼,問我:“沈姐姐你有心上人嗎?”
想到江詢,我嘴角不受控地仰了仰,輕輕地嗯了一聲,“我——已經跟江詢在一起了。”
蘭若一呆,破涕為笑,比我還高興似的抓著我說:“我就知道你們兩個彼此情投意合,你看,我猜得有多準!沈姐姐,恭喜你!”
我只是笑,我跟他之間,倒真是當局者迷了。
蘭若笑過了,才吸吸鼻子,對我說:“那姐姐你現在肯定能理解我的心情,若是江詢哥哥用一種冷漠的眼神看著你,要你走開,你一定也會難過得要死。那天你們回來的時候,沈子未看我的樣子,就好像完全變成了另一個陌生人一樣,那麼高傲,那麼不屑。”
“他那天只是心情不好。”我又一次說。
蘭若點頭,說:“所以我才想再試一試,但我又實在不敢,才想請你幫忙,幫我問一問,他到底是怎麼看我的。”
我手裡捏著那隻荷包,想了想,問:“如果他並不討厭你呢?”
“那我就繼續追他。”
“可,我們離開侗川之後呢?”
蘭若抿唇,說:“只要他到那時對我有一點動心,我便願意跟他走,不管去哪裡,有再大的危險都沒關係,我不怕吃苦,也能做很多事,絕對不會成為你們的累贅。可如果他沒有,那便只當我情夢一場。”
我思量了片刻,點頭答應了她,說:“那我就幫你把東西轉交給他,去幫你問一問他的想法。”
她立刻對我說謝謝,我怕耽誤了她會被埋怨,忙提醒他快把藥送去,等蘭若手忙腳亂地走了,又在廚房裡站了一會兒,才輕嘆了一口氣離開,把敞開的門關上,抬眼卻被嚇了一跳,子未就靠在門口的牆邊,看樣子已經待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