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暮陽不料小時候說的話她還記得,不過他沒有尷尬失措,而是微微笑著,優雅地也撿了塊牛肉乾吃著。
等吃完,才道:“小時候懂什麼呢?瞎說的。女子之美在於態。何為態?態為女子之靈魂,猶如火之有焰,燈之有光,珠寶之有色,是無形無質之物。雖無形無質,表現出來卻有形有態。
“一女子即便有十分顏色,若無態,也古板無趣;相反,若一女子長相一般,然舉手投足自然有韻,在人群中便難掩光華。
“郭姑姑和巧兒妹妹長相不俗,氣質更無與倫比。”
巧兒沒想到他說出這麼一大篇東西來,倒怔住了。
她想了想,才道:“姑姑是,我不行。”
嚴暮陽道:“誰說的。連皇上和太皇太后還誇你呢。”
巧兒忽然冷笑道:“我怎比得上世家大族的女兒呢!”
嚴暮陽悠然道:“世間貴女很多,織女卻只有一個。現在,又出了一個!”說著,目光落在巧兒臉上,鳳眼亮晶晶的。
那目光滑過她的杏眼桃腮,然後落在那花瓣似的嘴唇上,視線沿著優美的唇線描繪,彷彿感受到那柔軟和鮮嫩,還嗅到一股清香,真切無比,他不禁臉紅了,眼眸水潤流光。
巧兒見他盯著自己瞧,也盯回去。
她發現,這人好看的不像話,鳳眼怎麼這麼亮呢?
還有面板,長那麼白,真是沒天理,她羨慕又嫉妒。
還有嘴唇也紅紅的,像戲文裡唱的“齒白唇紅的少年郎”,文采蓋世,風采無雙,說的就是他這樣的男兒了。
一時間,她看得呆住了。
嚴暮陽迎著她的目光,只覺兩廂糾纏,心底某處被牽扯,顫巍巍的甜蜜、羞澀,如同水中漣漪,一圈圈向周身擴散。
銀鎖走來,見他們這樣,忙咳嗽了一聲。
嚴暮陽和巧兒便被打斷,各自收回目光。
嚴暮陽不滿地瞅了銀鎖一眼,想這丫頭太沒眼色。
巧兒有些慌亂,掩飾地對嚴暮陽道:“你想吃就吃,盯著我吃,好像饞癆一樣。再要掛一吊口水,就更好看了。”
嚴暮陽道:“看著妹妹吃東西,最享受不過。”
巧兒瞪了他一眼,道:“你就整天花言巧語吧。看人家吃還享受?騙鬼呢。難受還差不多。”自己吃才是享受。
嚴暮陽微笑道:“就因為看妹妹享受,才覺得吃東西也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人生的美好,原本是十分簡單。比如吃,比如穿,比如和心愛的人相處點點滴滴,每一件平凡的事,都充滿詩情畫意,變得深刻雋永。人的煩惱,皆因自己不懂發現這些美好。”
巧兒道:“嚴暮陽,你比勤哥哥還會扯。”
嚴暮陽聽她大咧咧叫自己“嚴暮陽”,感覺很親切。
有多久沒聽見她這樣叫了?
小時候,她總是大聲叫他“嚴暮陽!”
那時候,他確實嫌棄她沒教養、野丫頭、太能吃,跟只小胖豬似的,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小胖豬一舉一動都牽動他的心。
他抓起一塊小點心吃起來。
她吃什麼,他就吃什麼。
結果,他的胃容量和消化工夫都不如她,吃撐了。
他只得站起來,在房中來回踱步,幫助消化,一面問還在同各色糕點奮鬥的巧兒:“巧兒妹妹,你不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