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太太過來哄,也哄不歇他。
大太太又是心疼又是生氣,暗怪郭勤不該攛掇兒子出頭,心中著實惱恨,只是老太太的警告記憶猶新,不敢發作;二則方家二房勢頭強勁,她不敢得罪方初和清啞,所以也不敢給郭勤擺臉子。
後來,方瀚漫過來了。
他抱著小兒子,低聲在他耳邊道:“你祖母特地叮囑我,不要責怪你,說你很好,男兒就該有這份擔當和勇氣。還交代我,把你送去霞照,跟嚴暮陽他們一塊上學,順便跟你兩個哥哥身邊學習。”
方利聽了更加愧疚難過,把頭埋在他爹胸前哭。
實在是哭不出聲音來了,所以只聽見嗚嗚聲。
方瀚漫怕他哭傷了嗓子,命人送他回去歇息、請大夫來調治。
又請郭勤和嚴暮陽相陪,兩人都去了。
嚴暮陽雖然不像郭勤和方利愧疚想不開,卻比他二人更操心。他二人只管自己傷心內疚,別的一概不管;嚴暮陽不但要安慰勸解他們,還惦記巧兒。這次的事可有巧兒一份“功勞”呢。他生怕巧兒也內疚地想不開,以至於鬱結於心,便囑咐嚴暮雨照顧巧兒。
他對妹妹道:“叫巧兒別太傷心了。記得吃東西。”
嚴暮雨不知內情,聽了哥哥的話很是詫異,心想是方家老祖宗去了,又不是吳氏去了,巧兒幹嘛要這麼傷心?
嚴暮陽每天都叮囑她,她不得不留心巧兒。
這一留心果然發現巧兒不對,遂勸巧兒別太難過。
她不能體會巧兒的心情,所以勸慰乾巴巴的不在點子上。
巧兒默默無語,鬱鬱寡歡,清啞等人忙的忙,悲傷的悲傷,內疚的內疚,無人留心她。
這日,嚴暮陽親自找機會來看巧兒。
兩人坐在客院假山上說話。
他輕聲對小女孩道:“巧兒妹妹,你沒做錯!”
巧兒抬眼看向他,點頭道:“是沒錯。”
嚴暮陽愣住,這人,他還沒開始勸呢!
巧兒接著自語道:“要是再過一天就好了……”
她後悔自己思慮不周,該等老太太壽辰後客人都走了再發難。又想如果不請方家族老,只請方家二房人是否更妥當些。翻來覆去地重新推演,恨不能讓老太太重活過來,別破壞了這結局的完美性。
她道:“暮陽哥哥,你不知道,那天她們許多人都逼姑姑,要她給姑父娶二房。我很生氣很生氣!我最氣林姑太太,想著一定要她當著許多人出醜,叫她丟人現眼,哭都哭不出來。也讓大太太她們後悔,叫她們知道是自己瞎了眼,看錯了人。我就想,要多叫些人去,人越多越好……要是少叫幾個就好了。人少些,老太太就不會氣死了。”
每想起大太太等人逼迫清啞的情形,她依然會怒火中燒。
揭露了,林姑太太和老太太去了,她又滿心遺憾和不足。
嚴暮陽摸摸她的頭,柔聲道:“老太太不是因為人多氣死的,是被林姑太太氣死的。兒女不爭氣,做父母的最難過失望。”
巧兒仰面問道:“是嗎?”
應該是的吧。
她努力將自己代入這件事,想自己要是也幹了這樣壞事,那爹和娘恐怕是得氣個半死;要是年紀大的話,就得真氣死。
她心情便輕鬆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