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日回孃家去了,阮氏又因為郭孝發燒不敢離開,郭大有連夜命人找回老孃,又將郭孝託付給人照看,他們才匆匆趕來。
一來這,巧兒早等著呢。
她編了一套話告訴奶奶和爹孃。
編的什麼話?且看吳氏。
吳氏一邊聽嚴氏和林姑媽等人說緣由,一邊不住抹眼淚,等聽完,雙手鬆松地握拳,捶胸頓足地哭道:“親家,你別不高興。我也想去看閨女,也想看外孫,那是我心頭的肉啊!怎麼弄得跟逃難一樣跑了。
“我閨女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可女婿是活蹦亂跳的呀。女婿都不能弄明白的事,要她怎麼辦!
“要不是走投無路了,她能出去麼?
“可憐她才生了娃,還大出血呀!
“哪家的媳婦連做月子都要出去逃命?”
嚴氏急叫道:“親家,是清啞……”
吳氏哭喊聲飆高,壓過嚴氏聲音,“我自己閨女我知道,她不是個不通情理的人。你滿大靖去打聽一下,我閨女可是不通情理的人?”
嚴氏道:“我知道清啞通情達理,可是……”
吳氏又哭道:“我的閨女呀,你要有個好歹叫娘怎麼活!原以為你嫁了人,有夫家護著,再不用遭罪了,誰曉得上來就要你命哪……”一手捶胸、一手捶桌,配合嚎哭。
嚴氏聽她話裡話外,這都是方家責任,氣壞了。
她出身世家,雖不會像吳氏一樣撒潑,但也不會輕易被吳氏給壓制拿捏住了,遂厲聲道:“親家母,你說誰要清啞命呢?!”
這次吳氏止住哭了,爭鋒相對地拍桌喊道:“問你兒子去呀!我閨女都半死不活了,你還埋怨我閨女!”
嚴氏啞然,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不是沒話回,而是沒臉說。
清啞是躺著的,方初可是站著的,去清園若不得方初同意,清啞根本去不了。兒子寵清啞,跟著清啞胡鬧,讓嚴氏如何跟吳氏說?說到底還是兒子夫綱不振!
見她不語,吳氏便又放緩了聲音,含淚道:“我曉得你們世家規矩大,再天大的規矩,也不能不顧人性命。我只要一想到清啞差點被一碗藥要了命,我這心就……”
她哽咽著說不下去,彎腰捂住胸口。
她覺得心痛得揪成一團,喘不過氣來。
郭大有和阮氏嚇得一齊上前扶住她。
嚴氏也嚇一跳,方紋等女孩子更被吳氏又哭又鬧又喊又叫一整套全武行給震住了,她們何曾見過這等行事風格?便是家下人有這樣的,也不會在她們面前施展,是以一個個都目瞪口呆。
阮氏對嚴氏道:“親家太太,我小妹差點連命都沒了。不管怎麼回事,沒弄清楚之前,怎好忍心怪她?”
林亦真忙道:“二嫂子,舅母不是怪表嫂。舅母是擔心她。”
林亦明也道:“是表嫂要去清園的,表哥只好順從她。”
阮氏淡笑道:“剛才你們不是怪我小妹不懂事嗎?難道是我們聽錯了?我們雖然是粗人,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
吳氏緩過一口氣,坐正了,面無表情地看著嚴氏,暗想不該痴心妄想的,婆婆就是婆婆,永不會像親孃一樣疼兒媳,哪怕這個兒媳剛為方家生了長孫,哪怕她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也不能讓婆婆體諒一點兒,只想到指責媳婦不懂事,卻不想想她為什麼要走。
只有親孃,才挖心挖肝地疼閨女。
在她這個親孃心裡,清啞從來就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這樣做一定有她的不得已。可憐的閨女,也不知遇上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