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有夫婦沒有插話,怕她難堪。
這時細妹和一個丫鬟用盤子託了幾隻青花小碗進來,每人面前放了一碗。碗裡是果醬一樣的酸甜濃汁,有桑葚味兒的,有枇杷味兒的,都是新鮮時令果汁。
清啞道:“多吃些這個,能消除疲倦。”
大家便知是她叫預備的了,笑著吃起來。。
郭大全三口兩口吃完,又和郭大有附耳嘀咕幾句,然後對吳氏道:“娘,我跟媳婦還有些事,先過去了。”說完拉著蔡氏走了。
他兩口子又去對岸,叫人把劉虎從羊圈提出來,又痛罵一頓,然後在坊內宣告:待劉虎身上的官司了結後,他和冬兒都要辭退。
一時間,這事傳遍全村,都道郭大爺發怒了!
清啞臥室,她主僕正收拾東西,吳氏也在旁指揮。
這時,郭三嬸帶著郭盼弟進來了。
盼弟上前抱住清啞胳膊,笑著叫一聲“清啞姐姐!”
清啞見她忽閃著大眼睛,滿眼興奮,也笑了。
盼弟四下一打量,見屋內美人榻上、桌上、地上都是衣裳箱籠,大家正收拾呢,不禁問道:“清啞姐姐,帶多少衣裳好呢?天要熱了,我都不曉得怎麼撿衣裳。”
郭三嬸則咂舌道:“這麼多衣裳!穿得了嗎?”
一面嫉妒地看著清啞,心想,就是一天換幾套也穿不完。
吳氏忙道:“你們娘倆來的正好,我才撿了些衣裳,都是清啞的,也沒穿兩回,就給盼弟吧。都是這個時候穿的。你要怕冷,自己再帶幾件夾衣,差不多就夠了。”
一面說,一面叫細妹把包裹拿來,開啟給郭三嬸瞧。
原來清啞長高了,好些衣裳都不能穿了。下面巧兒太小,接不上,她便尋思給盼弟拿幾件去;且正好要帶盼弟出門,為她添些衣裳裝臉面,也免得太寒素了叫人恥笑。
郭三嬸正有此意,吳氏主動相送,豈不高興。一面連聲道謝,一面就過來桌邊看。見那些衣裳都跟新的一樣,抖開一件來,讚不絕口。
然轉臉看見那邊櫃子三扇門全開啟,整齊掛著不知多少衣裳,且無不是綾羅綢緞彩絹細紗,叫人眼花繚亂,細妹正帶個小丫頭挑選要帶走的,取下來摺好放進箱子,心下便有些不足了。
她想:“明明好料子不知壓了多少在倉庫裡,就捨不得送幾匹給盼弟做衣裳,只把清啞穿過的舊衣裳給妹妹。出去人家一看,就知道是撿的清啞的。多丟人!”
她把手上衣裳放下,笑道:“都說越有錢的越會算,我還不信呢。瞧二嫂這麼會過日子,連舊衣裳也能做人情,我們得了也喜歡。這想的多周到!就應該這樣,不然大手大腳的哪能攢起來家業呢,再多銀子也能敗光。”
她只顧圖嘴快活,忘了吳氏什麼樣的人。
吳氏臉一沉,道:“她三嬸,這是嫌棄不好呢?說是舊衣裳,清啞也沒穿幾次。不是她嫌棄不好不要了,是她長高了穿不下,巧兒又太小,不然能送你?我就送你幾匹布料,你還要找裁縫來做。不是我吹大氣:你就算請霞照有名的裁縫幫盼弟做,那也沒有我清啞自己弄出來的樣式好看。我清啞凡穿出去的衣裳,過不幾天街上就有人學她的樣式。你要嫌不好,我拿去給我孃家侄孫女,還有二媳婦孃家人。我就送你幾塊好布料,看你能做出什麼樣子來!別給了你,你又做不好,還糟蹋布,還要請我清啞親自幫盼弟畫衣裳樣子。先說好,那可不成!我清啞忙得很,自己的衣裳費工夫是該的,可沒空幫親戚做!”
盼弟聽得臉紅了,跺腳道:“娘,我就喜歡清啞姐姐這衣裳樣式。這衣裳就跟新的一樣,什麼舊衣裳!”
郭三嬸也心虛了,尷尬不已。
要說清啞的衣服,那確是仿不來的,就算照著她的樣子做,也做不出她那效果來,針線活也講究。——郭家現有兩個針線上的媳婦,都是精挑細選僱來的。
她忙道:“我哪能嫌棄呢,就是這麼一說。要說清啞手就是巧!”話鋒一轉,就岔開了,不敢再往下說。又生恐吳氏不送她衣裳了,把包袱三兩下系起來,緊緊抱住。
清啞瞅了三嬸一眼,對盼弟道:“都去試試。”
若有不合適的,也好告訴她怎麼處理。
盼弟忙從娘手上奪過包袱,展開來一一試穿。
清啞便指點她:這件衣袖收緊,加個裝飾的花扣,顯得簡便利落;那件有些寬,自己穿沒用腰帶,叫她配一條緋色腰帶;因有件收腰的衣裳是突出身形線條的,盼弟胸部撐不起來,清啞見無法改動,送了她一件**——讓她在裡面添薄薄一層棉絮,把胸圍撐起來。
盼弟換了一套又一套,每一套稍微調整後,都像掐著她的身量做出來的一樣,激動得笑個不停,嚷道:“清啞姐姐,你快些長高。你穿不了的都送我。我都要!”
吳氏等人都笑起來。
吳氏嗔道:“你想的好,再長也長不了多少了。要是一直長不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