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躬身退下,走出庭院沒多久,杜興從後面追了上來:“楊提轄留步。”楊志以前曾任提轄使,如今雖是配軍,但本事高強,莊子裡眾人都呼他楊提轄,以示尊重。
楊志回首道:“杜總管放心,楊某不會魯莽行事,定把事情弄清楚再做計議。”
杜興笑著點頭,楊志不是那種莽夫,就看他知道自己追出來的心思就知此人精明,以前辦的事也極為爽利,他去蓋州再好不過,若去的是那些整日喊打喊殺的莊客,定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
楊志又和杜興寒暄幾句,轉身而去,杜興看著他的背影,微笑頷首,大官人多一得力臂助也。
大名留守司衙門客廳。
宗澤心裡有些忐忑,貴王的大名是聞名已久了,卻是從未見過,只聽說年紀甚輕。少年得志之人太多狂妄,若貴王也是這種人,必喜妄起兵戈,北事堪憂啊。
門外腳步聲響,宗澤急忙從椅子上站起,轉頭望,廳外走進一名紫衣年輕人,一臉笑容的看著自己,怎麼看上去有幾分眼熟?
“下官見過貴王千歲。”官場虛禮自不能免。
“哈哈,宗知府,啊,應該說是宗經略,咱們又見面了!”武植笑著步入主座坐好。
宗澤聽了武植這話更增疑慮,抬眼仔細打量武植,忽地一拍大腿:“武莊主??!!”他這般穩重的人也會失儀,自是驚訝到極點了。
武植一笑:“正是武某!”
宗澤呆了半晌,展顏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想不到在這裡能見到武莊主,更想不到武莊主就是貴王。今日老夫,“下官可是意外的很,意外的很啊……”他對武植印象很好。此時重逢,心中歡喜,說話上就和老朋友般,說完才覺不妥,這是和上司說話的語氣麼?
武植笑道:“宗經略不必拘禮。咱們還是如那日般閒聊即可,宗大人經略北境。以後武某借重之處尚多,還請經略不吝賜教!你知道武某脾氣口直腸子一個,說話不喜轉彎抹角,宗大人不是不喜虛與偽蛇麼?武某正是喜歡宗大人這幅脾氣。”
宗澤大笑。想不到武植還記得那日二人閒談時自己發的牢騷。對這年輕的貴王親切之感大增,忽而想起一事。自己地仕途似乎就是在見到貴王之後轉折,忽然間平步青雲,直到今日經略邊關,一展自己平生抱負。
抬頭看看武植,沒有提此事,有的事心裡明白就成,不必掛在嘴邊。
和宗澤熱火朝天地聊了足有一個時辰,如今武植見識大漲,非是初來時懵懂無知的“外星人”,談起遼事武植倒也說得一套一套的,反正宗澤知道自己底細,也不必故作高深,雖然武植見解有些地方不免幼稚,但在大局上卻很有些見地,有些話宗澤深思之下不免有所感悟,心中佩服不已,貴王卻是真有些才學,絕不是誇誇其談之輩。
送走宗澤後,武植笑笑,是該讓老宗傷腦筋的時候了,如何整兵備武就讓老宗想辦法吧,等他把章程呈上來,自己再合計合計就好,這些日子侍衛一直在偷偷排查大名府禁軍統領以上將領,看看有沒有梁中書死黨,若說起來軍中將領很少結黨,倒是大名府官吏需要整頓一番,龍五這些日子進展還不錯,所開的賭坊名聲已經打響,也聚攏了百多號潑皮,算是有了些眉目,有些大名府官吏已經和龍五稱兄道弟,一些內幕訊息也終於被打探到,不過據武植收網還遠。
從守備司衙門溜溜達達回了府衙後院,牌室和後花園轉悠了一圈,幾女不見蹤影,武植心下納悶,七巧經常拉上玄靜喬裝逛街,金蓮卻是難得不在家,看看天色離晚飯時辰還早,無聊下自己坐在後花園發呆,靠在躺椅上看著藍天上絲絲白雲,耳邊偶爾傳來幾聲悅耳地鳥啼,武植漸漸迷糊起來。
“相公……”迷迷糊糊間有溫柔甜潤的聲音傳來。
武植緩緩睜開眼睛,金蓮一臉歉意地站在身旁,似乎相公回家沒見到她是好大罪過一般。
武植坐起身,笑問道:“今日怎麼這般冷清?!”
金蓮坐在武植身旁的石凳上,“七巧和玄靜竹兒帶千葉子去逛街了,千葉子沒吃到靈芝悶悶不樂地,七巧帶就她去散心……”
武植“哦”了一聲,千葉子?現在怎麼安排她卻成了難題。宗澤臨走前交給他一封書信,乃是京城裡傳來,武植當初曾遣使者搭前往倭國行商船隻,送信與源家,也好叫他們來接回幹葉子。這封信就是使者寫來,裡面言道倭國內亂,源家和平家已經撕破臉皮,真刀實槍廝殺起來,兩邊各有武士團撐腰,不過天皇站在平家一方,源家形勢不妙。
按歷史發展,源家還需幾十年後才和天皇以及平家決戰,最後被滅族,只剩源賴朝一人被流放伊豆,不過源賴朝是個厲害角色,苦忍近二十年才再次發難,終於上京成功,把天皇變做了傀儡,乃是日本幕府制度的創始人。(幕府制度就是由將軍或關白執政,天皇不過是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例如後來日本經常鼓吹地所謂戰國時代名將織田信長,豐臣秀吉,德川家康等人就是爭奪地大將軍或關白的地位。說來好笑,“日本戰國時代”幾百人地戰鬥也都被稱為也戰,大肆歌頌,讓人笑掉大牙。)
武植自然不知道因為他把人家愛女拐來引發兩家戰鬥提前進行,也不知道最後誰會勝利,但目前把她送回去是不可能了,日本如今亂的厲害,自不會有人願意前去行商。
金蓮見武植臉色不對。以為他在怪七巧去逛街,急忙替七巧說話:“妹妹在家氣悶。出去走走也好,妹妹那體性若是整日悶在府裡會憋出病的。”
武植笑著拉過金蓮的手,“那你怎麼不去逛街?你就不悶?”
金蓮笑笑:“以前沒錢的時候呢,金蓮倒是常常想,哪一天能拿上幾貫錢去街上買一大堆胭脂布料就好了。真是好想那樣瘋一把,可是自從相公那日燒退後。咱家日子漸漸好起來了,金蓮卻是沒了那種興頭。只想每日等相公回家,和相公聊天,那才是金蓮最喜歡的事……”
武植嘆口氣。拉她入懷口心裡也不知道什麼滋味,這個時代的女子怎就這般“傻”呢?
金蓮伏在武植胸口。聽著武植心跳,二人久久無語。
武植忽然在金蓮耳邊道:“方才你說最喜歡等相公回家,和相公聊天,那你就不喜歡和相公……”話沒說完,金蓮已經羞紅了臉,和武植在一起時間長了,自然知道武植想說什麼,從武植懷裡掙脫,啐道:“相公整日就知道說些瘋話!”
武植嘿嘿一笑,正待再調戲她幾句,忽見園門處匆匆跑來一名宮娥,到了近前一看正是杏兒,杏兒似乎是有事稟告金蓮,見武植在不由遲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