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靜溫婉一笑,繼續喂武植吃梨。閻婆惜的“美差”沒被人搶走,自然心滿意足的為武植扇涼。
正在武植享受之時,突然“哄”一聲巨響,花園一處牆壁轟然倒塌,塵土飛揚處,走進兩名壯漢,全光著上身,鼓鼓囊囊地肌肉,看起來和小牛犢子似的,進園後左右看看,見到涼亭上三人,二人怪笑幾聲,大步奔來。
閻婆惜驚得“啊”一聲尖叫,宮扇落地,轉頭想跑,就見老爺和玄靜沒事人一樣,還是一個細心服侍,一個微閉雙眼,享受溫柔滋味。兩人似乎眼皮都沒眨一下,閻婆惜心中驚訝,也為自己失態懊惱,但此時不是後悔時候,急急道:“老爺,妹妹,咱們還是快躲一下……”
武植揮揮手,止住了她的話,“看戲!”
閻婆惜驚慌了看了幾眼奔來的壯漢,實在不知道接下來的戲有什麼好看,但老爺不動,她又哪裡肯走,只有強忍懼怕,戰兢兢坐在一旁。
兩條壯漢進了涼亭,也不說話,只是喋喋怪笑。
武植皺起了眉頭,玄靜會意,方要動手,忽聽一聲冷笑:“武夫人不見男客?今日賈某卻定要見上一見!”
牆壁倒塌處,賈押司施施然走了進來,身旁跟著一位青衣漢子,面目精悍,雙目有光,一看就是難惹的主兒。
賈押司走進涼亭,見閻婆惜嚇得花容失色,心中這個得意啊,今日趁盧員外不在家,攛掇幾人跟自己過來,就是為了把那不可一世地武夫人治個服貼,要得就是現在這種威風。
賈押司身旁地青衣漢子叫方瓊,乃是田虎得力干將,盧員外河北一地經營多年,自免不了和田虎,柴進打交道,甚至也染指一些非法生意,前些日子大名府更換府尹,盧員外和柴進因意見不合拆夥,是以盧員外一直懷疑此事乃柴進和山東強人聯手設計自己,左思右想,終於還是請田虎幫忙,田虎接信後馬上派方瓊帶手下趕來大名府。
盧員外和賈押司商議了一下。都覺應該去隔壁威嚇一下那婆娘,若真是柴進搗鬼,此舉可以告訴他,不光他手下有亡命之徒,自己也不含糊。若是對手另有其人,更可起到威懾作用,告訴對方河北不是有錢或者有權就吃得開地,惹得盧家火起,大不了魚死網破。何況隔壁只有那嬌滴滴的婆娘。正可威逼她說出對頭到底是誰。
賈押司這兩天查了個底掉也沒查出閻婆惜底細,羞愧下主動請纓,盧員外自然不同意,派這幾人偷偷出面就好了。到時叫對方雖心裡明白是盧家所做,卻又賴不到盧家身上,此謂上上之策。
賈押司卻是精蟲上頭,這些天都在琢磨怎麼在那美人兒面前顯顯威風,他雖陰險,卻是小聰明。沒有大智慧。此時更是男人劣根性發作。想起那美人兒在自己面前眼皮也不撩地神氣樣就覺得鬱悶。有此顯威風良機,他哪肯放過。趁盧員外外出,帶這幾名亡命徒就來尋事,心說妹婿太過謹慎,想那嬌滴滴的小美人有多大膽子,只需說上幾句狠話,諒她事後也不敢多說,說不定今天自己能一親芳澤也不一定。
懷著滿腹齷齪心思,賈押司走進了涼亭,方對閻婆惜得意地笑了幾聲,忽見旁邊石凳上的武植和玄靜,賈押司收起笑容。冷聲道:“你們是誰?”腦海猛的閃過一個念頭,這莫非就是武夫人的男人?盧家真正的對頭?賈押司本是貼目小吏,見到韓通判地時候都少,武植又深居簡出,有事情也是吩咐韓通判去辦,賈押司自然不識得武植。
武植抬眼看了他幾眼:“你又是誰?”見閻婆惜驚慌,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邊,閻婆惜依偎在武植身旁,芳心大定,方才的驚惶盡去,偷偷把頭靠在武植肩膀,再也不願抬起。
賈押司見狀再無懷疑,果然是“禍根”在此,雖見武植衣飾華貴,卻是安心不少,既然不是大名府頭頭腦腦就再好不過,想來是某處的富豪,卻跑來大名府耍威風,陳主事怕是吃了他不少好處吧?再看閻婆惜依偎在武植身邊的幸福模樣,賈押司莫名火起,對方瓊使個眼色,方瓊會意,走上幾步抱拳道:“各位請了!”
武植斜眼看著他,也不說話。
方瓊道:“今日東家有請,為各位表演個小把戲。”說著左右看看,順手拿起石桌上一盞小圓碟,握住圓碟一角捻動,就見白粉簌簌落下,圓碟一角竟然被他捻地粉碎,這手功夫是十分了不起了,方瓊也正憑這一手硬功成為田虎手下干將之一。
方瓊顯過本事,心裡暗道,土財主罷了,又何必要自己親自前來,聽不到預想中幾人的驚呼,想來幾人已經被自己這手功夫嚇傻了。當下把盤子放下,一臉傲態的看過去,這一看方瓊鼻子險些沒氣歪,人家三人根本就沒正眼瞧自己,閻婆惜自然是伏在武植懷裡找溫暖,玄靜仍然在那裡喂武植果丁,至於武植,嘴裡吃著果丁,眼睛看向遠方,也不知道在尋思什麼。這一番表演真正成了給瞎子拋媚眼了。
武植三人沒反應,賈押司卻是嚇了一跳,把瓷盤用手指碾成粉末?這傢伙也太牛了,賈押司本來以為對方不過幾個亡命徒,面上客氣,心裡卻是不大瞧得起的,但見人家顯地這手功夫,賈押司這才知道妹婿所說“江湖好漢”到底是怎麼個路數了,心中又驚又喜,有這般厲害角色撐腰,還怕對方區區一個富翁?
方瓊沒面子之極,狠狠看了三人幾眼,對兩壯漢道:“你二人來為三位東家表演碎大石!”說著對石桌努努嘴。
兩名壯漢答應一聲,大步上前,二人走到石桌兩旁,各持石桌一角,同時“嘿”一聲大喝,只聽一聲悶響,本來被牢牢定在涼亭石板上的石桌被二人硬生生拽起,碟碗摔了一地,瓜果,盤碟碎片亂飛,兩壯漢又一聲大喝,石桌被掀飛到涼亭外,在地上滾了幾滾,方即不動。
壯漢鬧出的動靜太大,閻婆惜看個正著,嚇得驚呼一聲,臉色煞白,縮排武植懷裡,武植無奈攬住她,安慰道:“莫怕!”
賈押司得意洋洋走過來:“節目表演完了,送你一句話,莫不識好歹!這三位可是江湖上的好漢,殺個把人是眼睛都不眨的!有些事你自己思量思量吧!”賈押司心中舒暢之極,雖然自己所想美事被攪,但這般一鬧,對方也該知道盧家的厲害,多半今晚就找陳主事息事寧人了吧。
“咱們走!”賈押司對方瓊幾人招呼一聲,轉身就行,還沒走幾步,忽然眼前紅影一閃,那一直溫婉無限服侍主家地紅衣少女攔在了幾人身前,少女手中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把長劍,只是裝飾太過精美,看起來是富家小姐地玩物。
賈押司咋咋嘴:“怎麼著?莫非姑娘想和賈某回府……啊”一聲慘叫,賈押司已經被玄靜踢出老遠,和那石桌一樣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無巧不成書,賈押司恰好滾到石桌旁,尖尖地腦門和石桌“噔”一聲撞擊,翻個白眼,暈了過去。
方瓊一愣間,就見那紅影左右閃了幾下,接著自己那兩名手下轟然倒地,驚起塵土一片。
方瓊眼神一冷,還未說話,眼前寒光閃動,身上數處肌膚同時一痛,接著一把寒氣迫人的長劍指在了他地咽喉,一絲絲寒氣滲入他咽喉肌膚,方瓊大驚,不敢相信的望著面前的少女,雖然方瓊在田虎的手下里不算出類拔萃,而且以硬功見長,閃轉騰挪自然羸弱,但對方少女如此快劍卻是生平僅見,專門以快招見長的好漢方瓊不是沒見過,卻實在是沒見過如對面少女這般快法的,真可說是迅雷不及掩耳,一眨眼間,方瓊雙臂雙腿已經各中一劍,咽喉要害也被人所制。
武植笑笑,玄靜的劍越發快了,比初見面時又快上了幾分。
玄靜的快劍自己早見識過了,第一次見面若不是自己反應機敏,用出“懶驢打滾”的保命絕技,只怕早被玄靜一劍掛掉,哪有今日之風光,回思前塵,望著玄靜俏立的背影,一片溫馨湧上心頭。
“恩,白玉寒冰桌被打破,不知道修補要多少銀錢,來,婆媳數數這裡碎了多少碧玉盤碟,等我找人估價,唉,算了,不數了,就算五百隻好了,別太欺負人家……”武植皺著眉頭打量涼亭內外的殘骸,嘴裡嘮叨著。
閻婆惜怔怔看著那邊愁眉苦臉的老爺,聽著老爺把青石桌叫做“白玉寒冰桌”,把瓷盤磁碟叫做“碧玉盤碟”,地上就是摔出的碎片怕也沒五百片吧,老爺卻把“碧玉盤碟”算作五百隻,更擺出一副痛心疾首,吃了大虧的模樣,閻婆惜是真的無語了,久久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