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江河中的游魚一頭扎入了凍湖,順水而行的快意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極盡壓迫的束縛感。
數息功夫,狂風已席捲而來,險些將姜逸塵頭上的帷帽掀飛。
須臾間,狂風繞背,似多出了雙無形的手在推壓他。
姜逸塵感受尚且如此,胯下的黃鬃馬亦然。
黃鬃馬不由自主地向前踏出幾步。
越往前,背後的推壓勁道越大,空氣則越來越稀薄。
一人一馬好似墜入了海中漩渦,正被往危險中心拉扯。
感受到黃鬃馬渾身戰慄不止卻無可奈何,姜逸塵真氣大放,輕易從狂風中破開道逆流,緊扯韁繩朝後拉去,急命馬兒調轉過身來,一夾馬腹,縱馬疾馳。
直至跑出百餘步遠,黃鬃馬才停了下來,氣喘吁吁心有餘悸地回看向“死裡逃生”之處。
姜逸塵無奈一笑,拍了拍黃鬃馬馬頸,以示安撫。
這匹從青水鎮驛站租來的黃鬃馬年少力壯耐力強,就是膽子小了些。
身後那陣狂風驟起驟歇,左右不出三十息功夫,雖詭異無比,卻對姜逸塵造不成任何威脅,可對黃鬃馬來說便似陷入泥沼般不可掙脫,即便只是短時間內不得呼吸,也與從鬼門關上走一遭無異。
待黃鬃馬好容易平復了心緒,姜逸塵這才重新哄其上路。
黃鬃馬走得慢了許多,每往前一步都如履薄冰,惴惴不安。
姜逸塵也不催促,竟是在感悟著那怪異狂風散去後的天地氣息變化。
狂風不會無由而起,先前行路間,姜逸塵沒有察覺到任何起風之兆。
很顯然,這陣狂風是因人而起的,有人攪動了天地氣息的變化!
偌大竹林中,另有他人本不足為奇。
可此竹林偏離大道官道,鮮有人會擇為途徑之路,那麼會出現在這的理當是當地村民。
尋常百姓能製造出如此妖風?
姜逸塵不以為然。
剛剛那陣狂風中,殺伐之意凌冽,隱約可辨出其間刀意。
那麼此人自當是個刀客了。
自己剛從陰陽穀出來不久,還不至於這麼快便被盯上。
難不成是偶遇了什麼隱士高徒,或是名不見經傳的苦修者?
聯想到曾在晉州城中有過一番暗中較量的所謂天行宮高徒,姜逸塵只能做此推斷。
至少他能肯定,此人暫時不會是敵人。
畢竟以他的感知,對方對於天地自然之力的運用還不及他醇熟,本當限定在一定範圍內的龍捲刀罡失了掌控,不斷外延擴散,以致徒有狂風亂作,而無任何刀罡威勢。
心有定數後,姜逸塵便不再憂慮過多,重新驅馬上路,順道細細體味起那還未散盡的刀意。
自陰陽穀中頓悟《無相坐忘心法》的入門之法後,姜逸塵獲益良多,不止於該功法上的修習進境,對於天地自然之力的掌控與運用,也有了更深層次的認知。
習武近二十載,不論是被面傳口授的,抑或是耳聞眼見的,只有將天地自然之力吸納入體,煉化為內力,成為自有之物,才可任由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