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楓馬不停蹄地來到了鎮子西口,就是上次李沐陽失去蹤跡的地方:元家酒鋪,元家酒鋪也是被允許開夜市的鋪子之一,但戒嚴之下,此時的酒鋪也只有三桌客人在默默地喝酒吃牛肉,店夥計正慵懶地靠著櫃檯打盹兒。
鎮子西口較為偏僻,再往西走不了幾步,便是荒涼的蒿草地及稀疏枯敗的樹林,李沐陽那種事事講究的人,怎麼會在這種地方下榻?
搖曳的燈籠,昏暗的燭火,瑟瑟的寒風,還有三桌安靜吃肉喝酒的客人。不知是因為太敏感還是太緊張了,李子楓總覺得這些畫面放在一起有些格格不入。
他藏身至隱蔽處,隨手捏了個石子飛進去,酒鋪裡立即傳來齊刷刷的聲音,像是拔出武器的聲音,緊接著,方才還在打盹兒的店夥計立即出來檢視。
動作整齊,訓練有素。李子楓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個轉身,不見了身影。
天色已晚,所有能住的客棧酒家皆已閉門,左右無處安身,李子楓便往枯敗的樹林子裡走,一方面可以很好地藏身,一方面方便觀察酒鋪的一舉一動。
一陣風聲,悄無聲息地劃過臉頰,帶起幾不可聞的血腥味,血腥味很淡,不仔細根本聞不到,但還是沒能逃過李子楓的鼻子。大概是眼盲的經歷,讓他的嗅覺和聽覺格外靈敏。這裡曾發生過襲殺。
他毫不猶豫地抽出腰間長劍,指向逐漸靠近的身影。
“自己人。”來人輕聲做著辯解,是個熟悉的聲音,徐祥琨!
李子楓不著聲色地出手試探,徐祥琨閃身避讓,招招接得十分巧妙,讓人無處下手,李子楓第一次與人過招,吃了啞巴虧,原本又快而準的劍法,此時卻只能劃下幾片枯黃的葉子和樹皮,李子楓乾脆收手,將軟劍收於腰中。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高手。”李子楓深邃一笑,看了看樹林深處,“你做的?”
徐祥琨爽快地回道,“不然呢?任由這些殺手充當鴻苑山莊的眼睛?”
“是我小看你了,你說的沒錯,我們是該重新認識一下了。”李子楓微微嘆口氣,神色莫名,隨即沉著嗓子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徐祥琨一身黑色勁裝,長劍隨身,雙眸深邃泛寒,與以往的翩翩公子的樣子大不相同。李子楓忽然覺得,這個人他似乎不大認識了。
“原邢衛府閣領,後因一次任性妄為的行動,被罷了官職,沒收了全部家產和棲身的宅子。”徐祥琨平靜地說著,彷彿是在說別人的事,“這些你都知道啊!”
“那我不知道的呢?”李子楓說著,看見兩個黑影迎著元家酒鋪的方向而去。
正要去追,被徐祥琨攔住,李子楓明白了什麼,“你的人?”
徐祥琨點點頭,看著李子楓質疑自己的眼神,徐祥琨心底升起落寞感,忽然賭氣般地說道,“我所做的這些,還不能讓你選擇相信?”
“你之前為我所做的,我銘記於心,我也答應過你,以後若有命在,也絕不會虧了你。”李子楓頓了頓,“但前提是,我必須瞭解這個人。”
“有時候一個人所經歷的,並不是自己選擇的,身不由己大抵如此。”徐祥琨深深地看著李子楓繼續說道,“就像你一樣,若你小時候有爹疼娘愛,和一個讓你感到快樂的家,那麼你現在也不會是歐陽澤的徒弟,不是嗎?”
李子楓張張嘴,竟無言以對,徐祥琨看李子楓的情緒有些鬆動,故作輕鬆一笑,“放心,無論我如何變化,始終是你小時候認識的那個小泥人。”
小泥人是個戲稱,是李子楓小時候除了李世傑和蘇可心外,唯一的玩伴,二人相識,十分投緣。因他姓倪,又愛玩兒泥巴,就被李子楓戲稱為小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