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按照人族悠久歷史的鬥爭慣例,中洲世家勢力與流雲城新型勢力之間的一次擦槍走火,互相在戰爭邊緣的試探,是歷史的必然。
只是,在“永荒隧道”隨時開啟之際,各方勢力保持著最大的忍耐與剋制。
尤其是七大古老世家,他們隱忍了太久的時間,縱使出現了千載難逢的機遇,他們仍然謹慎觀望,最大程度的隱藏真實實力。這一點,連最強大的四正宗派亦是忌憚。
陳天鴻遊走於各種危險的鬥爭邊緣,對於隨時危機自身安全的危險訊號,總有著異於常人的敏感。
他這樣的人,是比較清楚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對於此次鬼物事件,他毫不猶豫的選擇出手。
因此,這群地府鬼物的出現,於突兀中又顯合理。說合理,是中洲世家對這事的態度。
但是,這事沒過一夜,便發生了反轉。
原來,一位隱於世的人族大能出手,與七大世家聯手,清剿鬼物的同時,又將那個地坑徹底封印,並在地坑上修了一座鎮鬼塔。
鎮鬼塔,本沒什麼特別處,妙就妙在它的位置,恰恰是在中洲與流雲城之間一條平衡直線的正中心。
所以,鎮鬼塔,最終鎮的是人,是人心。
* * *
“尊主,這是世家自導自演的一齣戲。”
“古有烽火戲諸侯,今有魑魅鎮鬼塔。雕蟲小技,不足掛齒。”陳天鴻道,“成炯,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八月初一!”
“傳我令,小風、小月、小寶分別鎮守龍虎鎮、流雲鎮、河陽鎮,總負責大後方事務,仁仲獨立負責靈田之事,成炯負責糧草兵器一事。其他人,於今日午時,兵發南疆‘永荒山’。”
本卓略有擔憂的說道:“尊主,如此以來,我們的大後方太過空虛。”
陳天鴻道:“如果我們活著,後方縱使是空的,又如何?反之,又有什麼必要去想那麼多?”
本卓道:“屬下明白,屬下立即與眾人下去準備。”
眾人走後,大殿上只剩下陳天鴻一人。他保持著斜仰的姿勢,一遍又一遍的掃視著華麗的大殿。
此刻,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內心也總是嚮往著和平、寧靜,渴求安安穩穩的日子。可現實中,他總是不由自主的不停遠征,或是在遠征的路上。
剎那,他覺得大殿內的華麗裝飾品,像是一張張嘲笑的笑臉,笑自己自命不凡,卻常處於流離失所式的勞碌奔波中。它們的光芒似乎交織成了一隻無形巨掌,正將自己推出安寧的暖窩。
他不禁緩緩閉上眼,眼前竟是浮現出遠征妖界的一幕。畫幕中,不是勝利掠奪的場面,而是積屍如山、血流成河的場景。
那是一場妖族內亂帶來的大屠殺,是子反父的宮廷政'變。
這一畫面自然而然的轉移到了“虹橋”的那一幕。如果師父聖武不讓步,又會是什麼場景?
徒弟弒師父?
師父殺徒弟?
會不會血染虹橋?
至此,他似乎才明白,人的腦海中,邪惡的場景永遠佔據著主導的地位,美好的畫布更像是理想中的點綴。
熟讀典籍,不知幾多人奮筆疾書,批評、指責、怒罵邪惡的人或事,臆想著若是自己遇上了,會如何如何仁慈、仁義、仁愛。實際上,重複前人邪惡事的人或推手,其行更惡者,恰恰是這些讀書人。
人族,似乎永遠處在這樣一個神秘的怪圈中。
譬如,看見別人大肆殺戮,自己會立即佔領道義高地,各種大言;若是自己置身於事,往往比自己罵的人更邪惡、更殘酷、更妖魔化。
陳天鴻短暫的人生旅途上,殺過人,救過人,好事做過,壞事沒少做。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同樣迴圈在那個神秘怪圈中。
只不過,他的內心漸漸有了一種衝動——去嘗試跳出那個怪圈,為什麼不呢?
“想美女呢?”一股醉人的香氣飄來,陳天鴻不禁一怔,見小鑑早已站在身邊,小鑑沒有鬧,認真說道:“我已查明,此次鬼物之事,是樓家與華家主導的事。他們的終極目標是從你手上奪回河陽鎮。不過,一位神秘人及時出現,制止了這次事情。”
小鑑思索道:“這個神秘人,我是一點訊息也查不到。羅鍋哥,你說他會是誰?”
“既然是神秘人,能查到才奇怪。”陳天鴻淡笑道,“或許,他遠在天邊。或許,他現在就在大殿的某個角落,聽我們說話。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