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霜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的胸膛,自己的側腰以及自己的腿…是那一道道洗不淨,割不掉的痕跡。左側大腿的龍尾,已經被縫合,少了嶙峋的肉鱗,那些肉鱗已經跟大腿的肉貼合在了一起,看起來如同精美絕倫的文身。只是被隱線勾邊的地方,於燈火下閃著一種若有若無的銀色,似夢似幻,難以察覺。
墨霜的腿動了動,剛縫合的傷口有些痛,然而他卻是笑了笑,這種笑意含著苦澀與自嘲。
他看向前面的地板,平整光潔的地面,沒了他記憶中的那株小草,他竟然有些失落。
正當他望著地面那個位置,有些昏沉的快要睡過去的時候,石門又開了,一個白衣男子走了進來,帶著一個魁偉的大漢。大漢肩上扛著五六條毛氈;當漢子看到光溜溜的墨霜的時候,上下打量了幾眼,帶著不明所以的意味,笑了一笑後,將那幾條毛氈丟在了石床上,一層疊一層的鋪好。這些毛氈的絨毛粗而長,柔軟而光潔;整張毛氈的質地鬆軟無比。全部墊在一起,往上一趟,就可以把人陷進去。
無鋒對大漢點了點頭,大漢來到墨霜跟前。墨霜正自思索二人來意的時候,突然困著自己無形的線就消失不見了,自己一個趔趄,被漢子接住,還不等他適應,便是被大漢一個橫抱,直接放到了墊著毛氈的床上。
“好好休息。這是上好的皮料,不會把你的肉鱗撕裂。”無鋒語氣有些溫和。說著,拿著剩下的一張毛氈,輕輕往墨霜赤[裸的身體上蓋去。
“…多謝。”墨霜低低的回了一聲。
“有什麼事喊一聲,林琛在門外。”說著他看了一眼大漢。大漢俯身領命。
墨霜看著大漢的臉,皺了皺眉頭,隱約記得,這是扛自己回來的人,但是臉…確實一點不像,難道自己迷糊中記錯了?
無鋒在不知不覺間又離開了,屋內只剩下墨霜和林琛。
林琛笑了笑道:“有事兒就喊一聲,我在門外。”眼睛中卻帶著某種神色。
灼熱的目光,讓墨霜毛骨悚然,他本能的察覺到了些什麼,最終所有的情緒依然隱藏了起來,只是淡淡說了句:“好。”
接下來的幾天,是重複的生活。無鋒會按時過來縫針,鋶玉也會按時過來送藥,而已經幾個月沒有好好睡覺和進食的墨霜,則是基本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享受著公子哥一般的待遇。而親力親為服侍他的,則是兩個妖界位高權重的人,當然,其中一個已經名存實亡了。
兩週之後。
鋶玉進房送吃食,看到床上早已醒來的墨霜又望著那塊地板發呆的時候,他微微一笑,溫和的聲音響起:“來,吃飯吧。”
經過這兩週的相處,墨霜已然瞭解到鋶玉為人比無鋒好相處的多。看到他,自己心情總會在不知不覺中輕鬆下來。
“謝謝。”墨霜道謝,走到桌前準備用餐。
鋶玉取出一套衣物放在墨霜床頭道:“你胯[骨以下的地方既然已經縫合好了,那就把褲子穿上吧。”說著有些失笑“阿峰老跟我抱怨,扎眼睛。”
“…”墨霜一口饅頭咬在嘴裡還來不及下嚥,聽到話後就僵住了。然後他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的下[體。黑色龍尾隱約中帶著一種銀輝,從膝蓋上方纏繞上來,經過大腿根,經過了胯骨,然後來到腰側。
之前沒人提起他也沒多在意,如今鋶玉一說,想到當初無鋒距離這麼近,把該看的看了,也把不該看的仔細看了……不由的臉上一陣充血。
“也沒什麼關係,大家都是男人…”鋶玉有些好笑的看著那個面無表情卻面紅耳赤的人安慰道。
然而這一安慰,墨霜完全坐不住了,直接站起來,溜到床頭,拿了褲子就一頓猛套。
鋶玉有趣的看著墨霜一系列動作,忍俊不禁。
穿好褲子後,墨霜背對著鋶玉冷靜了片刻,等著臉不紅心不跳了,才轉過身來看著鋶玉道:“多謝提醒。”隨後將剛叼在嘴上的饅頭又塞進口中。
“不客氣。”鋶玉微微一笑,盡是溫婉。
“你為何總是看著桌旁的那塊地?有什麼講究麼?”說著,他也向那裡望去,瞧了半天,卻沒發現與其他地方有什麼不同。
如果這個問題是無鋒問,那麼他一定會說“沒什麼。”,但是問問題的是鋶玉,他便直接回答:“我在那裡看到一株草…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草籽,掉在了石板裡,那株草…把石板破開的第一天,我就看著它了,看著它長大,甚至到後面結出橙黃色的果實…”他咀嚼的動作停止了,回過頭去看著仔細聽他說話的鋶玉,內心一片柔軟:“其實,有很多次,我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只不過,看到它,我才硬[挺過來…”
鋶玉點頭道:“世間萬物生生不息,就算是草芥,也有穿石破土的毅力和勇氣。”
墨霜沉默,胸口起伏。
鋶玉看著他上半身糾纏不休的黑龍,層層林林的肉鱗,思索了片刻道:“你…還想看到它麼?”
墨霜抬起頭來,眼睛裡的亮光已然做了回答。
鋶玉微微一笑道:“如果它還在的話,我幫你把它搬過來,陪著你。”
“陪著你”,這個詞用的很到位,當墨霜聽到這個詞的時候,一種感動、依戀、傷感的情緒撲面而來。只因為那暗無天日的時光裡,只有一株草跟他作伴,他們遙遙相望,互不相言,卻又心意相通。
“在的,會在的,它的位置在一個角落裡,不容易被發現!”墨霜有些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