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死氣的方向,走了半條街,就聽得前方鎖鏈拖動,常人難見的勾死人在前方行走,手中的鎖鏈勾著七八個鬼魂,正要離去。
陸炳咕都吞嚥了一下口水,正如對喪事的忌諱,活人見到這種幽冥地府的勾魂使者,總是難免緊張。
然而他大為緊張,那勾死人望了過來,似乎也驚了一驚,立刻站定,控背躬身,十分恭敬地行禮:「禮敬尊上!」
陸炳愣了愣,神醫跟地府的關係這般好,怎麼怪怪的……
這顯然是名望直通地府的便利,不過李彥還是抽出幾張冥票,遞了過去:「這兩個鬼魂先別帶走,我有些事情要詢問。」
「謝賞!
在勾死人熱切的聲音下,兩個脖子上纏著鎖鏈,神情茫然的鬼魂被拖了過來,正是郭弘經和王永寧,一動不動,木木地飄著。
李彥皺眉:「不能溝通麼?」
「能的!能的!」
勾死人熟練地將冥票收入袖中,鎖鏈一鬆,兩個鬼魂的眼神恢復神采,愣愣地看了過來,在意識到面前站的是誰後,瞬間哆嗦起來:「李神醫饒命!李神醫饒命!我們再也不敢汙衊你了!」….
陸炳眉頭一揚,冷笑道:「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穫……你們汙衊什麼了?」
李彥並不意外:「兩位本是京城權貴的座上賓,自從祭海之後,卻一直留在東南不走,會幹什麼不言而喻……」
「不必讓我饒命,你們已是死了,下了幽冥,要入地府十殿審問,先入第一殿,那裡有一座孽鏡臺,上了臺後,諸般惡念全部展現得明明白白,再依照罪孽,送入接下來的九殿,各種地獄懲戒。」
「如第二殿,掌剝衣亭寒冰地獄,凡在陽間傷人肢***盜殺生者,推入此獄;第三殿掌黑繩大地獄,凡陽世不敬長輩,教唆是非者,推入此獄……」
「當然你們主要關心一下拔舌地獄,凡在世之人,挑撥離間,誹謗害人者,死後被打入拔舌地獄,小鬼掰開嘴,用鐵鉗夾住舌頭,拉長慢拽,拔下一根長出一根,如此往復……」
「人這一生,不會什麼錯誤都不犯,唯有生前積下功德,才能抵消地獄受罰,就不知你們這般蠅營狗苟,是否造福世人,積下功德了?」
郭弘經和王永寧癱倒在地,虛化的鬼魂疊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四手四腳,一起發抖。
別說他們嚇得幾近崩潰,就連陸炳都聽得觸目驚心,盤算著自己死後
要下什麼地獄,積了哪些功德可以抵消罪孽……
李彥見兩鬼差不多了,正式詢問道:「你們剛剛身亡時,有何感受?」
郭弘經和王永寧依舊發抖,直到勾死人抖起鎖鏈,對著它們狠狠抽下:「尊上問話,還不回答!」
「嗷——!
鎖鏈抽到鬼魂身上,郭王兩鬼頓時發出淒厲至極的慘叫,連聲答道:「沒有感受……我們不明不白……就死了……」
李彥繼續問道:「你們也是修行之輩,有一點終究能夠確定,導致你們身亡的致命傷害,是從外部而來,還是由內部發出?」
郭弘經魂體一顫,神情發生變化,王永寧則脫口而出:「由內而發!是由內而發!」
陸炳咦了一聲:「無生老母要殺你們,怎會是由內而發呢?」
李彥看向郭弘經:「你想到了什麼?」
郭弘經眼珠轉了轉:「李神醫若能幫我師兄弟逃避地獄刑罰,我們便將所知和盤托出,如何?」
李彥澹澹地道:「其實你不必說,我也知是怎麼回事,你們被下了神禁,是‘鎖靈環,麼?那倒是有化解之法……」
郭弘經勃然變色,脫口而出:「不可能,你如何能破得了師父的神禁?」
李彥擺了擺手:「將他帶下去,入幽冥受罰!」
「不!我願說……是……」
勾死人雙臂一繃,鎖鏈勐然收緊,郭弘經的恐懼與尖叫戛然而止,雙目變得茫然,渾渾噩噩地飄入了鬼魂之中。
李彥看向王永寧:「你若不信,不妨想一想那靈鶴,若是‘鎖靈環,還生效,陶真人又豈會允許他座下的靈寵棄暗投明?」….
王永寧頓時記起,那時想借靈鶴代步,被陶世恩罵得狗血淋頭的場面,確信無疑,伏倒在地:「閣下神通廣大,貧道服了!我等身上確有師父所下的神禁……」
陸炳也知道神禁為何物,大是感嘆:「對徒弟下禁制,陶真人就這般不信師徒之情麼?」
王永寧這才注意到這位都督,低聲解釋道:「除了小天師外,師父的神禁,在每位同門身上都有……」
李彥知道,小天師陶世恩其實也不例外,只是手段更加高明些,又問道:「你們剛剛喪命,瞬間死無全屍,是神禁之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