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聽到她的話,簡直難以置信,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抑或是這個小紅毛丫頭腦子有毛病,從來沒有人敢把他的震懾當作玩笑,而她居然敢口出狂言!真是荒謬無知!
他一把掐住風芷凌的脖子,衝她吼道:“你信不信我現在立刻要的你命?你知道我凌霄這輩子最痛恨什麼人嗎?就是你們這種仙門子弟。你知道所有的仙門中我最痛恨哪個門派嗎?沒錯,就是太乙門。我見到太乙門的人恨不得立刻扒皮挑筋,丟到赤炎山去燒成灰燼!你一個太乙山的臭丫頭,竟冒充我的外甥女,跑到我面前撒野?活膩了是嗎?那就遂了你的心願!”
風芷凌的被掐得雙腳離地,雙眼發直,感覺自己就要這樣窒息而死了。
這兩年來,她曾經幻想過自己的很多種死法,其中有被太乙門活著的師兄們打死,被瀾淵一劍刺死,自己跳下天隱閣摔死,吃丹藥毒死,被仙界攻擊的唾沫淹死……死在凌霄手裡,當然也想過,可惜現在的她,多多少少有點不甘心。
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不甘心什麼,似乎不是因為沒有為桐安縣的百姓拿到解藥,也不是因為還沒有來得及和瀾淵再說上幾句話……她想的是,剛剛踏入了天魔宮,就要死在天魔宮嗎?
那一剎那風芷凌清醒了過來,不管是為了什麼,她還不可以死。
“舅、舅舅……”風芷凌艱難的擠出幾個字,“我、是、練、羽、凰……”
聽到最後三個字,凌霄腦袋一空,鬆開了雙手。
風芷凌跌坐在地,猛地咳嗽起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是……咳咳……我就是練羽凰……”風芷凌斷斷續續卻肯定地回答他,“我就是……練明煊和凌瓏的女兒。十三年前,息掌門並沒有殺我,他把我悄悄帶到太乙門,讓我在太乙門長大……”
“你……不可能。”凌霄仔細看了看風芷凌的臉,卻更加動搖了,“不可能,羽凰活著的話現在已經十八歲了……而且你的頭髮眼睛……”
“因為魔丹。從小父母就給我練魔丹,這個你知道的吧?上次你派人攻打太乙山,就在那個時候我的魔丹突然失控發作,眼睛和頭髮變成了紅色,身形也變小了。”
凌霄想起一年多前的太乙山上,當時他用扼魂鐧刺死了一個小丫頭,鐧卻拔不出來,為了取聖器,他離開了靈脩臺,卻被一股強大的煞氣震傷——難道竟是魔丹失控而來的煞氣?
凌霄聽到她說出魔丹兩個字,就已經九分相信了她說的話。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不動聲色地問道:“那為什麼剛才你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因為……因為我的魔丹已經被人封印了。”風芷凌當然不可能讓他知道魔丹已經度給了瀾淵的事。
凌霄看著風芷凌,半天沒有出聲。
那一年仙魔大戰,姐姐把五歲的小羽凰託付給他,讓他帶著羽凰離開天魔宮,千叮萬囑讓他一定要拼死要護她周全,然而他卻不小心讓五歲的羽凰落到仙門的人手裡,後來卻聽聞羽凰慘被仙門中人殺死……這些年來,他的仇恨與日俱增,內疚與日俱長,替魔界、替姐姐和羽凰報仇,成了他每日殘酷對待自己的動力。他從來沒有想過小羽凰居然還能好好的活在世上——直到那次殺上太乙山,見到這個小丫頭時,他心裡冒出了那麼一絲絲的期望,然而自己卻失手用扼魂鐧刺了她……
想到這裡,他突然一把將風芷凌摟在懷裡,死死緊箍著她,那高大的身材將她完全圍住,似乎生怕她再從眼前懷中消失。
風芷凌感覺自己又要被憋的窒息了。
她正想說話,卻聽見凌霄居然默默抽泣起來,不一會演變成哭泣,接下來演變成了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說道:“小羽凰,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你長的那麼像你娘……你還活著,太好了,我終於可以對姐姐有個交代了……”
良久,凌霄摟著風芷凌的手略微鬆了鬆,風芷凌終於粗喘了幾口氣。
她設想過凌霄聽到她的身份之後會作何反應,但是那些設想中,沒有一種是像這樣的——她一時凌亂了,不知該作何應對。
她滿腦子天馬行空,心想:第一,凌霄剛才差點掐死自己,怎麼現在又說“我就知道是你?”他難道平時就是這麼暴力對待自己的親人的嗎?第二,為什麼堂堂一個魔界尊主會在她面前像個小孩子一樣痛哭流涕,他剛才還像個陰狠的魔王一樣,這變臉的速度實在太讓人——噁心了吧?
風芷凌任這個哭鼻子的魔界尊主把豐富的感情好好釋放了一通之後,終於忍不住打斷他:“你能——先別哭了嗎?”我們可是還有正事沒有解決啊!
凌霄這才鬆開風芷凌,擦了擦滿臉的淚水,剛才的凌厲已蕩然無存,活像個長了一對毛絨兔子耳朵的怪獸,他抽抽噎噎地說道:“不好意思,我太開心了,忍不住。羽凰,你好不容易回家,一定很想到處看看,哦,對了,你中的毒我再看看——真對不起,舅舅害你受這個罪,都是我不好……”
“……”凌霄又是拿起她的手一通又看又摸,弄得她渾身不自在,她覺得自己不能任他自由發揮下去了,便正色道:“凌……那個、舅舅,我剛剛跟你說的給桐安縣城解藥的事,你能答應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