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岑黛又把亮亮的眼睛對向岑駱舟。
岑駱舟被她這期待的目光駭得退後了一步,摸了摸鼻子,忍著笑:“好看。”
“嚯,這一群人圍在這兒做什麼呢?”府門前有人輕笑。
岑黛歪了腦袋去看來人,瞧見璟帝穿了一身玄色錦衣便服,頭頂玉冠。即便此時脫了那身明黃龍袍的他眉眼含笑,卻依舊是無人能及的威嚴。
豫安忙擦了眼淚轉過身來,笑著福了福身:“皇兄來了。”
她話音剛落,長公主府內眾人立即烏壓壓跪倒了一大片。
璟帝隨意揮手,笑道:“都起來罷,今日是宓陽的生辰,可不能叫朕搶了她的風頭。”
豫安牽著岑黛上前來,揶揄道:“皇兄能搶了她的風頭?怕是想多了罷。這妮子卻才還在跟我撒嬌,問我覺得她今日好不好看呢,嬌氣得很,誰能搶得走她的風光?”
璟帝定定打量了紅了耳尖的岑黛一眼,因頭上頂了太多髮簪點翠,實在不好下手去揉,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去捏小姑娘的臉頰,煞有介事道:
“咱楊家的女孩兒,能不好看麼?再加上今兒個是她的生辰,朕這個舅舅的必須得給小壽星助長一下威風……”
他唇角勾起,低了聲音,只同她笑說:“咱們家的小宓陽今日是燕京第一美人。”
岑黛紅了臉,結結巴巴地瞪眼:“那……那其他時候呢?”
璟帝挑了挑眉:“其他時候?其他時候自有其他的小壽星輪流去當第一美人咯。允了你一天的風光還不滿足麼?宓陽可別太貪心。”
岑黛癟癟嘴,心說總歸她也沒當真,怎麼就不能貪心一下了?璟帝有時候真的是公平得過分,一家人之間連故意哄哄人都不肯。
豫安輕笑:“皇兄進屋去說罷,此處風大。”
邊說著,她邊看向一旁舉止規矩的岑駱舟,示意青年好生招待這兩位男賓。
璟帝自然是瞧見了豫安的動作,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面上笑意淡了些,與豫安並肩往府內走時,低聲問了句:“駙馬今日果真沒來?”
豫安笑笑,隨意道:“沒呢,不過幸而今日有駱舟幫著打下手迎接賓客,沒讓我多辛苦。”
聞言,璟帝面上已經是一點兒笑意也不剩了,皺眉“嘖”了一聲:“親生女兒的及笄禮,父親卻不出席,成何體統?”
豫安既不附和,也沒讓他少說幾句,只稍稍垂下了眼瞼。
璟帝瞧著她的面色,頓了頓,還是多說了句:“今日有朕過來給你撐場子便罷了,旁人不敢多說你母女二人半句不是。只是駙馬不出席宓陽的及笄禮,這訊息可是瞞不住的。”
他抬眼看向眼前因眾人規避而陡然空曠下來的長廊,輕聲道:“京中坊間最是長舌,難免會非議長公主府的家事。旁人把這些事盯著當笑話看,你自己或許不會覺得有什麼,可宓陽到底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兒家,說出去到底不好聽……”
豫安抿了抿唇,小聲:“皇兄放心,我心裡有數的,否則今日也不會請來這麼些夫人主母。”
璟帝稍稍頷首,不再多說。
一行人徑直前往前廳,待眾人行禮、璟帝在上首落了座之後,才有有司、賓等人上前,為岑黛舉行繁複的及笄禮。
禮畢後,岑黛扶著脖子站起身,只覺得頭頂的珠翠壓得自己一陣頭重腳輕。
豫安扶住了她,笑吟吟地領著她下場,向眾賓自己觀禮的夫人致謝。
因上首還有璟帝坐著,眾位夫人就是心中再怎麼多想駙馬一事,也不得不賣豫安一份笑臉。
她們俱都是有些猜想得到豫安的意思的,楊家和岑家這回可算是鬧僵了,未免以後兩家徹底翻臉而波及到了岑黛,豫安這是打算給岑黛先立下一份保障。
一眾夫人心中百轉千回。
雖說楊家人行事起來委實太過恣意,瞧瞧岑家娶了豫安,就同迎回家了一個祖宗一般難伺候,這宓陽郡主被她母親嬌寵著,未來也不知是不是個賢德的妻子……
但這天下終究是屬於楊家的,迎娶一位留有楊家血脈的女兒入門,定能為自家增添不少好處。那岑家不就是如此麼?以一門草莽發展到如今聲名赫赫的公爵家族,可不僅僅只是憑著先帝與老國公之間的那麼點兒交情。
眼看今日璟帝與太子特特過來為豫安母女撐場面,可見豫安母女依舊是十分得聖寵的。
眾位夫人心中這份帶了偏心的遲疑,在見過了乖巧懂事的岑黛之後……就變得更加偏心了。
她們眼裡閃動著晦暗的光,都往岑黛身上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