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程諾的意料,哈伯這次居然沒有糾正程諾的口吻。
一開始程諾還以為只是哈伯的官癮比較大,所以專門強調上尉,而不是教授。
但後面對德國社會接觸的多了,才逐漸瞭解到此時的德國,德皇及其臣僕在政治上極為短視,軍國主義的思想瀰漫於整個社會,得以成功灌輸。
德皇本人和官員在官方場合都穿制服,學校裡實行軍事化管理,即使從事民間體面的職業,如貿易商或大學教師,只有曾在軍隊中服過役的人,才能得到真正的社會認可。
由於德國在科學和技術上所取得的成就過於耀眼,人們忽視或根本沒有注意到這種咄咄逼人的軍國主義所帶來的潛在威脅。
也怪不得哈伯在獲得軍事頭銜後,如此在意。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得建立在德國能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上勝利上,眼下整個德國外部戰場步步失利,內部社會局面矛盾重重,原本吃香的東西開始散發異味。
結合歷史背景,想明白其中緣故的程諾變得從容起來:“哈伯教授,您說的那個渡邊一諾,確實是我的朋友,只不過他是日本人,我是中國人。”
哈伯上下打量了一番,好奇道:“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程諾微笑道:“我叫程諾。”
哈伯點點頭,沉思一會後突然又問道:“你這次過來想必也是找渡邊一諾的,我有好一陣子沒有見到他了,不知道他現在在不在酒店?”
程諾搖搖頭,臉上帶著惋惜與困惑:“很抱歉,哈伯教授,雖然我們倆是好朋友,這次過來也是找他,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不在酒店。”
“什麼,居然不在酒店?!”話一說出口,哈伯自覺有些失態,趕緊道歉:“對不起,剛剛失禮了,請問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
程諾再次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不過從侍從那裡得知,渡邊一諾已經出去有一段時間了,打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聽聞此話,哈伯有些沮喪:“好吧,看來這次我是做無用功了。”
程諾心知言多必失的道理,把帽子重新戴上:“如果沒有別的事了,哈伯教授我那邊還有一些事,就先過去忙了。”
“那你去吧,謝謝你的訊息。”哈伯有些失魂落魄。
程諾點點頭,重新拎著東西便準備離開。
沒想到還沒往前走兩句,居然又被哈伯給叫住了,只不過與第一次有所不同的是,哈伯這次沒有追上來,而是站在原地。
看到程諾轉身後,臉上帶著莫名的表情認真道:“其實我這次過來就為一件事,那就是告訴渡邊一諾,我準備卸任研究所所長一職,準備前往中立國瑞士提前過上退休生活,此後不會再做化學武器方面的相關工作。
同時不建議他繼續待在德國,從事該方面的交易,聽國外的朋友說,英國老已經注意到了他,而且還有把他列為戰犯的想法,為了他的人身安全著想,還是儘快回國吧。”
程諾心裡勐然一驚,直覺告訴他對方已經發現了他的身份,這才把這次過來的目的全盤托出。
不過既然沒有直接揭穿身份,想必還有其他顧慮。
程諾沉默片刻,隨即說道:“好的,哈伯教授,如果能見到渡邊一諾,我會把這個訊息轉達給他。但是我有一事不明,那就是您認為德國要戰敗了嗎?”
哈伯笑著搖搖頭:“年輕人,這個是你說的,而不是我說的,但我年紀大了,也該退位讓賢了。”
程諾暗罵,可真是一個老狐狸,能活這麼久不是沒有道理。
什麼退位讓賢全都是鬼話,真實原因就是因為哈伯與軍隊關係緊密,能從特殊通道得到更多戰場上的訊息,手上的東西多了,交叉分析很容易得出德國戰場頹勢的結果,距離白旗幟也越來越近。
而哈伯作為化學戰之父,主導著德國化學武器的研發,幾乎每一場化學武器的使用,他都有所參與,協約國方面早就對其恨之入骨。
加上程諾提供的威力加強版的化學武器的使用,更是讓其在“功勞本”狠狠地添上幾筆。
原本能逃過戰後審判的他,這次只要還留在德國,一定無法逃脫制裁。
所以為了小命著想,哈伯必須趕緊跑,跑的越遠越好,直到逃脫到協約國的控制範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