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中各處都豎立著比較原始的石柱,石柱上雕刻著人的模樣,顯得有些畸形,這些石柱都是過去村子中被認為是胎眼人的模樣。
按照村子裡的傳說,胎眼是輪迴的,也就是說胎靈只有一個,每一代能成為胎眼的也只有一個。
加上胎靈的形成,所以每到上一代胎眼死去之後的幾年內,村子內的人竟然都在盼著婦女生孩子的時候出現胎靈,說直接點,就是希望某個孕婦剛生下的孩子不僅是睜開眼睛的,而且會立即死亡。
因為只有這樣,才會證明胎靈的確出現了。
然後,眾人又開始期盼著之後出生的孩子中在三歲時候發一場高燒,一場持續好幾天不退的高燒,高燒之後孩子的雙眼會變成綠色,擁有這種綠眼的孩子就是胎眼,也就是村子中這一代的守護神。
傳說中,胎眼也可以看到人隱藏的過去,方尋憶就想找到胎眼嘗試下,也許胎眼可以看到自己過去的回憶,告訴自己曾經是個什麼人,又應該做些什麼。
可是,當方尋憶到達那裡的時候,那個胎眼卻什麼都沒有看出來,甚至在沒有人的時候,偷偷向他求救,希望他可以帶自己離開村子,去城裡治好自己的眼睛,因為他太痛苦了。
為什麼會痛苦呢?因為他根本就不是所謂的胎眼。
這個村子已經有三代沒有出現過胎眼了,再這樣下去,村子中人們的信仰就會徹底崩潰,為此長者們想了一個辦法,那就是製造胎眼。
他們挑選出了一個孕婦,在她生孩子的時候,殺死了她,也將孩子捂死,然後掰開孩子的雙眼,告訴他們胎靈已經現世,緊接著又選中了另外一個孕婦,讓她產下孩子,在孩子三歲的時候,故意讓其感冒發燒,治病的同時,也為這個孩子的眼睛滴入一種植物的汁水。
這種汁水可以讓眼睛變成綠色,這樣一來,一個人造的胎眼就誕生了。
而這種汁水帶來的副作用就是眼睛奇癢無比,最終導致失明,所以,這個所謂的胎眼實際上是個瞎子,但是他還是沒有放棄希望,他渴望著有人帶自己逃離這裡,他再也不願意繼續扮演胎眼的角色,只為了讓別人活得更加幸福安穩。
方尋憶在一番掙扎後,終於決定帶著假胎眼離開,卻在半路上被村中一個老人攔下來。
老人在看到方尋憶的時候,就感覺到他不簡單,加上他知道假胎眼一心想要逃離,所以早有警覺,只是,他沒有告訴其他人,他也知道,憑藉自己是無法用蠻力阻擾他們離開的。
老人當著方尋憶的面承認了是自己一手炮製了假胎眼,他承認了一切,但最後卻說道:“如果他走了,還會誕生第二個胎眼,因為這裡人的希望就是如此。”
方尋憶有些憤怒:“習俗只是習俗而已,不遵守就不遵守,你們將所有的希望就寄託在一個傳說之上,難道不覺得悲哀嗎?”
老人苦笑道:“當然悲哀,我也清楚,我甚至知道就算沒有了胎眼,我們依然活著,但我瞭解,不代表其他人能夠理解。”
方尋憶皺眉:“所以,你就心甘情願讓所有人都活在你炮製的謊言之中?”
老人道:“時代在進步,村子裡也有人不斷在開闊自己的視野,但我們不能太激進馬上就拋棄舊的東西,迎接新的思想,只能讓炮製出來的胎眼引領大家去接受,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方尋憶明白了老人的意思,他看向那個假胎眼,而假胎眼只是死死抓著他的衣角。
方尋憶最終拿開了假胎眼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方尋憶都陷入矛盾之中,他不知道自己當時的選擇是否正確。直到多年後,他又回到那個村莊,發現村莊不再是以前那個愚昧落後的地方,所謂的胎眼也成為了村莊民俗旅遊的一個重要環節。
而當初那個他放棄的假胎眼也成為了村中後世緬懷的物件,因為是他一步步將村民從愚昧之中解救出來,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告誡村民胎眼只是傳說,並不是大家的守護神,不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一個傳說之上。
可方尋憶卻知道,真正解救這個村子的並不是那個試圖逃走的假胎眼,而是那個老人。他為了村子的確利用了假胎眼,做了令人髮指的事情,所以,他讓被自己利用的假胎眼流芳百世,而自己則變成歷史中的塵埃。
方尋憶曾將胎眼的傳說視為阻礙村子前進的障礙,而那位老人則利用這個傳說,將愚昧轉化成為希望,最終達成所願。
方尋憶很欣慰,他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
只是,沒人知道老人的存在,也沒人緬懷他,可方尋憶知道,老人所做的這一切並不是為了讓村子中的人記住他,因為,真正的英雄都是不被人所知的。
不過,方尋憶還記得假胎眼和老人都說過,的確存在過傳說中的胎眼,這類人也的確可以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東西。
方尋憶低頭看著手機上那個叫米卡的年輕警察的照片,注視著他那雙綠色的眼睛,難道說這個人真的是個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