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雙手從托盤中取下那盞美酒,正打算一飲而盡,眼角的餘光瞥見那位手舉托盤的小太監似乎偷偷抬頭瞄了他一眼,又連忙低下頭去。
關羽心中起疑,再仔細打量了那位小太監兩眼,心裡不免“咯噔”一下。
只見那位小太監舉著托盤的雙手有些微微發抖,鬢角竟然滲出細密的汗水,貌似心懷鬼胎,十分心虛。
他又扭頭瞄了一旁的石太宰一眼,見對方始終聚精會神地死盯著他的面頰。
見他扭頭觀望,連忙不自覺地低下頭去。
關羽不動聲色地眯起雙眼,將杯盞中的美酒湊近細細打量了一眼,發現盞中旋轉的酒液裡,似乎有些不該有的渾濁。
難道……
關羽假裝一個不小心,失手將杯盞打翻在地,酒液在地板上“吱”的一聲,冒出了一絲淡淡的白眼。
“酒中有毒!”。關羽皺眉大喊道。
話音未落,“呼啦啦”從殿門外衝進來一群身著鎧甲,手握明晃晃刀劍的禁軍武士,毫不客氣地將關羽團團圍在當中。
關羽不慌不忙地抬頭向龍椅上的小皇帝望去,見那孩子一臉茫然,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又轉頭注視著石太宰,咧嘴苦笑道:“石太宰,敢問您此為何意呀?”。
石天弓早已面紅耳赤,他只得硬著頭皮,嚥了幾口吐沫咬牙說道:“六弟,莫怪哥哥欺瞞。此乃先帝遺願,為兄也不敢不遵啊!”。
關羽環顧了一眼緊緊圍繞在他四周冰冷的刀劍,眼神中有些許冰冷的絕望。
他明白:太宰石天弓如若已下定決心殺死自己,此間大殿、皇宮之內,包括整個京城大都城內,必已做好了層層設防!自己在城外雖布有重兵,卻是遠水不解近渴!逃出去的機會渺茫。
彷彿看穿了他正在想什麼,石太宰退後了兩步,大聲說道:“關羽,我知你武藝過人,早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你就不必掙扎了,頂多再拉上幾個陪葬的而已!”。
關羽遠遠地望著他,內心充滿悲涼。他充滿感情地說道:“二哥,小弟何罪之有,你倒是讓我死個明白吧?!難道你絲毫不念及我們兄弟這麼多年來的手足情份?”。
石天弓一面揮動衣袖指揮著數十名護衛裹挾著小皇帝緩緩遠離關羽,防止他負隅頑抗,狗急跳牆挾持人質。一面扭回頭突起眼珠來說道:“三綱五常乃聖人之言,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君為臣綱。也罷,為了使你去的安心,且讓你看一眼先帝的遺詔。他的筆跡你總歸是識得的,可見我所言非虛!”。
石太宰一邊不動聲色地緩緩後退,一邊伸手召喚過一名小太監,從袍袖中抽出一卷淡黃色的布帛,讓他轉呈給關羽。
那命小太監緊咬牙關,下定了視死如歸的決心,戰戰兢兢地來到了關羽面前,將那捲黃色布帛用顫抖的雙手呈上。待關羽接過,他便毫不遲疑地連連後退,彷彿逃生一般。
關羽手腕輕抖,將那捲布帛展開,只見上面赫然用硃筆寫著一行小字:天下紛亂,重用關羽;天下大定,當立誅之!
閱罷之後,關羽臉色蒼白,頓感萬念俱灰。因為他內心清楚地知道:此乃劉謙親筆,絕無偽造可能。
遠遠望著情緒低落,低頭沉默不語的關羽。石太宰艱難地開口笑道:“如何?這下你心服口服了吧?所謂君命臣死,臣不得不死!為了大楚江山千年永固,賢弟也算死得其所。別掙扎了,飲下毒酒還能落個全屍;你死之後,聖上會頒下旨意:以王公之禮將你風光大葬,另賜你封號,使你得忠臣之名而流芳千古……”。
石天弓忽然停住不說了,因為他發現關羽忽然緩緩抬起頭來,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詭譎笑容,眼神卻並未渙散,而是瞬間變得無比犀利明亮,狠辣決絕。
站在面前的,是一個令他感到完全陌生的關羽。
“我若是不想就這麼稀裡糊塗死了呢?”關羽咬牙抬頭開口道。
“跟我玩兔死狗烹的把戲?還有那個什麼狗屁的三綱五常,壓根就約束不了我!原本此次回京,我就打算交出兵權,解甲歸田,退隱山林的。怎奈爾等苦苦相逼,灑家也只好放手一搏了。……不過二哥我答應你,死後留你全屍,以王公之禮風光大葬!”。
“你……你……你……”遠遠駐足站立的石太宰氣的一時說不不出話來,他手指關羽,鬍鬚亂顫,雙目突出地嘶吼道:“你這是要公然抗旨,打算忤逆叛亂嗎?”。
話音未落,只見關羽毫無徵兆地突然飛起一腳,將近在咫尺的一名持劍禁衛軍士卒踢倒在地,在四周寒光閃閃的刀劍斬落他頭頂之前,已飛快地奪了一把寶劍在手。
他雙足點地,一個起落,已飄出丈許。身體猛然下蹲的同時,一把抓過身旁一名兵卒,將他的身體拋向空中。
“噗噗噗”,空中傳來一連串弩箭刺透皮肉的聲音。那名被拋上半空的兵卒身體,恰好阻擋了大殿屋樑之上,早已埋伏好的弓弩手們齊齊射向關羽的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