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師道搖了搖頭,苦笑道;“空口無憑,沛公如此避重就輕的條件如何能讓我王放心,世人常言: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等沛公坐穩了關中,那還不是任您隨意反悔。”
劉邦卻哈哈一笑道;“你也太小看我劉邦了,我劉邦既然打著是仁義的口號,那就會抱著一顆寬容的心去對待歸順我的敵人。既然空口無憑,那我劉邦立下字據,再加一條,封子嬰為相國,爵為萬戶侯,世代就藩永不相負,如何?”
偃師道站在那面色痛苦的抽動,顯然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掙扎,一旁一直未開口說話的張良輕輕的咳嗽一聲,站出來禮貌的一拱手說道;“秦使大人,沛公素以仁義著稱,今日開出的條件已經是我們的底線了。你們不要忘了,項羽的大軍正在加快腳步朝著函谷關而來,昔日楚王曾經有約在先,先入關中者王之。你們此時若投降沛公擁立他為關中王,沛公必然會厚待秦王室以安秦人。可若是你們仍然猶豫不決,等到項羽入關那是就一切晚矣。項羽他此生最恨秦人,依照他殘暴的性格一定會屠盡秦王室以報父仇,到時候即便是沛公憐惜你們也是無能為力了。”
“何去何從,還望秦使你早做決斷。”
偃師道猶豫了半宿,終於咬了咬牙道;“好,就依沛公所言,還望您能立下字據讓我王安心。”
劉邦哈哈一笑,自然欣然應許,待立下字據偃師道便讓隨從回咸陽稟報,他自己則留在楚軍營中。
劉邦笑眯眯的握住偃師道手道;“如今字據已立,先生也可以安心了,既然秦國已經投降了我,那先生早晚是我的臣下,不如就如實告訴我吧,咸陽城內的情況究竟如何?”
偃師道猶豫了會,嘆了口氣道;“不瞞沛公,我王雖然成功殺了趙高,可城內守軍卻因為叛軍反撲而元氣大傷,咸陽城內可用之兵已經不過萬人,隴西、北地和漢中數郡中可用之兵也早已經被搜刮一盡,我秦國要不是到了窮途末路之時,也絕不會來投降沛公您的。”
“我今日之行不管爭取到什麼條件,明日早晨我王子嬰都會繫頸以組,白馬素車,奉天子璽符,降軹道旁在灞橋上迎沛公入城的。”
劉邦大笑道;“原來如此,看來先生果然好口舌,憑空為秦國爭取了這麼多優待條件。”
偃師道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我為秦人,就算事已至此,還是要為秦國盡最後一份力。我知沛公是個守信之人,所以如實相告,還望沛公不要負我。”
劉邦笑著點頭道;“這個自然,先生大可放心,我可是想要做關中王的人,如果這麼一點胸襟氣魄都沒,如何能成大事。”
既然知道子嬰將降,劉邦自然是心情大好,下令屠豬宰羊大犒三軍,同時宣佈了秦國投降的訊息。楚軍頓時歡呼聲動天,從上到下無論是將領還是士卒都欣喜若狂的徹夜狂歡,直到快天明的時分營地才安靜了下來。
這一晚上劉邦睡的格外的香甜,他夢見自己正高居金鑾殿之上,坐上那夢寐以求的龍座,正君臨天下的接受朝中百官的跪拜,不由開心的哈哈大笑。猛然卻畫面晃動,整個金鑾殿都如地震般顫抖崩塌,耳邊忽然殺聲動天,殿下的百官也紛紛抬起了頭來面目猙獰的衝上來撕咬著他。
劉邦從夢中猛的驚醒,驚起了一身的冷汗,卻發覺耳邊仍然殺聲動天,劉邦這才清醒了過來,急忙跳起來猛的揎開營帳,卻張大嘴愣在那裡。
遠處的大營已經火光沖天,他計程車卒們正在抱頭驚慌失措的四處逃竄,劉邦急忙抓住一名逃跑計程車卒吼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可是敵軍來襲?”
那士卒滿臉驚恐的看著他,認出了他是沛公,便結結巴巴的駭然道;“是鬼怪,成千上萬的鬼怪殺來了,一定是秦人巫師請來的惡魔,沛公,你快逃命吧。”
劉邦大怒,吼道;“放屁,哪裡來的鬼怪。”
目光慌亂的看向遠處,卻見幾名騎兵正追殺著一隊楚軍潰卒朝這邊過來,待近一些劉邦才藉著火光看清楚敵人的相貌,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這才知道為什麼部下會驚慌失措的抱頭亂逃。
這幾名騎兵看上去像是騎兵,胯下的坐騎卻不像一般的戰馬,而是渾身詭異的斑斕花紋,最駭人的是雙目赤紅頭上有著高高的雙角,身上的騎士也是渾身赤裸,身上和臉上塗滿了血液油彩,揮舞著大刀嗜殺成性猶如地獄來的惡魔一般。
試想如果迷迷糊糊中從夢中驚醒,一睜眼看到的就是如同鬼怪般的敵人來襲,任再勇敢計程車卒也會驚慌失措的抱頭就跑。這一隊騎兵幾乎是驅趕著楚軍的潰兵衝擊著剩下的營盤,楚軍皆膽戰,無人敢回頭迎戰。
而這一隊騎兵身後的卻是緊跟著近三萬的秦軍,他們塌過已經被攻破的楚軍營盤,猛烈的向殘餘的楚軍發起攻擊。
劉邦這時已經恍然大悟,原來秦人和自己和談並且留下使者是為了麻痺自己,算準了自己知道第二日秦王就要投降一定會放鬆警惕的,可恨!可恨!
如果想法可以殺人,此時偃師道已經死上了幾百遍了。
劉邦心中大恨,只好仰天大叫幾聲以發洩心中的恨意。這時那幾名秦軍也已經注意到劉邦,隨即捨棄了追殺楚兵而向劉邦殺來。
劉邦見此哪裡還敢停留,頓時嚇得掉頭就跑,一邊跑一邊高呼救命。這時一名身材魁梧的彪壯大漢已經趕到,大吼一聲:“沛公莫慌,樊噲在此。”
樊噲手持大鐵錐,大步迎上去,迎頭將當先的一名騎兵砸的血肉橫飛,不出幾個回合,就將這幾名秦兵屠戮一盡。
樊噲提著秦兵的屍體,對身邊不斷跑過的逃兵大吼道;“這哪是什麼鬼怪,是狡猾的秦人假扮的,大家無須驚慌,隨我回去殺敵。”他身邊的逃兵卻只顧著逃命,誰也沒有心思去聽他的話,直氣得樊噲連連跺腳,卻也無可奈何。
樊噲一人的勇猛自然無法改變整個楚軍的潰逃,劉邦見大勢已去秦軍就快要殺到,只好忍痛爬上一輛馬車,在樊噲的掩護下倉皇逃去。路上又看見正跌跌撞撞扶著周勃逃命的蕭何,急忙停下車來伸手道;“老蕭,趕緊上來。”
蕭何和周勃狼狽不堪的爬上馬車,正在駕車的樊噲回過頭來問周勃:“看見夫人和公子了嗎?”原來劉邦此次進軍也將家眷隨身帶上了,周勃因為住的地方離呂雉很近,所以樊噲才會有此一問。
周勃臉色蒼白的搖了搖頭道;“我慌亂的爬了起床,本想聚集部眾反擊的,卻只看見蕭先生被秦人追殺,到是沒有看見夫人和公子。”
樊噲一聽大急,便想調轉馬頭回去接呂雉母子,劉邦卻阻止了他,瞪眼吼道;“都什麼時候了,哪還顧得上這些,我們逃命要緊。”
又瞪著周勃大吼道;“你給我滾下去,去把子房給我找到,否則我饒不了你。”
周勃被劉邦一腳踢下馬車,只好掉頭重新殺回了亂軍之中去找張良,劉邦則不斷的催促樊噲加速。劉邦一路東逃,直到天色大明見不到秦軍的蹤跡才放心的停車下來,又令樊噲重新豎起他的中軍大旗,四處收集殘兵,同時派人通知函谷關的夏侯嬰,令他率部前來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