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煦招來最信任的心腹太監,目光如炬,鄭重吩咐道:“你即刻出發,務必將這詔書親手交到程夫子手中。
一路上不可有絲毫懈怠,不許與任何人談及此事,若有差池,提頭來見!”
太監雙手接過匣子,“撲通”一聲跪地叩首,聲音發顫:“陛下放心,奴才定不辱使命。”
說罷,便懷揣匣子,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
趙煦望著太監離去的背影,長舒一口氣,緊繃的肩膀微微放鬆。
此次召回程頤是一步險棋。
朝堂局勢本就錯綜複雜,各方勢力暗流湧動,洛黨重返朝堂,必將打破現有的權力平衡,引發各方勢力新一輪的激烈較量。
但為了奪回親政大權,拯救大宋於水火之中,他已沒有退路!
隨後幾日,趙煦表面上依舊按時向高太后請安,言行舉止間,一副潛心向學的模樣。
……
高太后正端坐於妝臺前,手持一支精巧的鎏金簪子,對著銅鏡,悉心整理著髮髻。
這時,負責監視趙煦的密探匆匆入內,跪地稟報。
聽聞密探所言,高太后手中的簪子猛地一顫,“咔嗒”一聲,重重磕在妝奩之上,那清脆聲響,仿若一記驚雷,在這寂靜的寢宮內迴盪。
她保養得宜的面龐瞬間冷若冰霜,平日裡溫和的雙眸,此刻翻湧著凜冽寒意,直勾勾地盯著跪在地上的密探,寒聲問道:“你確定,他是朝著程頤所在之處去的?”
密探嚇得渾身篩糠,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滾落,忙不迭地點頭,聲音發顫:“回太后娘娘,千真萬確!那太監神色匆匆,一路極為警惕,看模樣,定是帶著極為要緊的物件。”
高太后“嚯”地站起身來,鳳袍拖地,在華麗的地毯上拖動,帶出一陣沉悶壓抑的風聲。
她在寢宮內來回踱步,心中暗自思忖:趙煦這孩子,看來是真的長大了,竟揹著我,私下搞起了這般小動作。
程頤身為洛黨領袖,若真應召進京,朝堂上現有的權力平衡必將被打破,到時候局面可就難以掌控了!
思忖片刻,高太后突然停下腳步,轉頭對身旁侍奉的女官吩咐道:“速傳韓忠彥,讓他即刻進宮見我,不得有誤。”
女官領命,腳步匆匆地離去。沒過多久,韓忠彥神色匆匆地步入寢宮,跪地行禮:“太后娘娘萬安,不知娘娘宣微臣進宮,所為何事?”
高太后目光如刀,將趙煦派人前往程頤處的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了韓忠彥,而後沉聲道:“韓愛卿,官家此舉著實不妥,程頤若進京,朝堂必將大亂。
你即刻安排人手,務必截住那太監,將密信奪回來,此事刻不容緩!”
韓忠彥領命退出寢宮,神色若有所思。
宮牆下的燈籠隨著夜風輕輕搖晃,昏黃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他忽而想起父親韓琦。
當年父親力排眾議,逼迫曹太后還政宋神宗,成就了一段朝堂佳話,奠定了神宗變法圖強的基礎。
如今趙煦與高太后之間矛盾漸顯,恰似當年神宗與曹太后的情形重演,這難道不是上天賜予他效仿父親的良機?
想到這兒,韓忠彥眼中閃過一絲振奮。
他並未立即安排人手去截那太監,而是暗中招來自己的心腹幕僚,尋了一處隱蔽的偏廳商議對策。
幕僚們聽聞此事,皆是一驚,面面相覷。其中一人皺眉道:“大人,太后懿旨不可違,若不截住那太監,太后怪罪下來,恐有大禍。”
韓忠彥冷笑一聲,負手踱步:“目光短淺!如今官家已有親政之志,這是大勢所趨。
若我們助官家一臂之力,日後官家親政,我們便是從龍功臣,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反之,若一味迎合太后,待官家掌權,我們必被清算。”
眾人聽了,紛紛點頭稱是。
為了不引起高太后的懷疑,韓忠彥表面上大張旗鼓地調派人手,做出全力截查太監的架勢,實則暗中吩咐親信,一旦找到太監,只需虛張聲勢,暗中放行。
幾日後,韓忠彥佯裝慌亂地來報,稱那太監似有防備,擺脫了追捕,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