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夠嗎?”
沈珂撥開鏡子,世界隨之旋轉,像萬花筒的細碎鏡面,光影變幻,每一個稜鏡鏡面都顯示出不同的暗網空間。
這動作讓蘇格聯想到隨手重新整理瀏覽器頁面的行為。
“他收費很貴?”
“畢竟汙染風險很高,一萬個水鬼裡面,可能都找不出一個正常人。”
“汙染資料到底是什麼?”蘇格問,“病毒,不良資訊?”
“很多種,剛才的汙染資料,就是神經資料亂流,這種汙染的影響比較直觀,也容易清除。”
“其他的呢?”
“還有的汙染資料,能悄無聲息的扭曲你的認知。”
沈珂撥出一面鏡子。
鏡中梅花鹿仰頭咀嚼樹葉。
“這是什麼?”她問。
“鹿。”
蘇格已經明白沈珂要舉什麼例子了——指鹿為馬。
“你的經驗和認知告訴你,這是鹿,但如果你身邊的一切資訊,都告訴你它是馬。那它還是鹿麼?”
“鹿和馬換個名字,沒什麼大不了,如果換成別的呢。比如說,現在你想換個人造心臟。”
她托起手,一顆心臟在她掌心跳動,主動脈和心房光澤鮮亮,有節奏地鼓起、收縮。
“它的所有技術原理、實驗資料都無可挑剔,你可以找到很多真實案例,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紀,說不定還會有很多篇權威論文證明它的真實性。但實際上,它是一顆炸彈。你把它列印出來,然後安進去。”
沈珂嘴唇張合。
“啵”一下,心臟在她掌心炸開。
發射井裡空氣陰冷,蘇格下意識抬手覆蓋左胸,感受胸腔裡的心跳。
沈珂的話勾起了他冬眠前冰封的記憶,那時候祂們能“篡改現實”,組織裡的一切排程、戰略方向、各個計劃和專案,都被改變,幾度陷入崩潰邊緣。
正因如此,組織禁用了電子裝置,他們不得不撿起紙筆完成工作。
“但這種汙染也只是扭曲你對外物的認知。”
沈珂吹掉指間縈繞的煙花。
“你的人格、意識、記憶……也可以是汙染的物件。”
蘇格心裡浮現出封禺山神的身影。
那場戰爭的最高綱領已經過時,最後一塊自留地——思想,也不再屬於人類。蘇格早就察覺到了這一點,只是此刻他才敢面對。時代已經改變,把一句兩百年前的“古人說”當聖經,是種可悲的執著。而他現在之所以敢放下執著,是因為情況有了轉機。
至少他現在有了獲取資訊的渠道。
“該怎麼篩選這些汙染資料?”
“水鬼會把資料打包,做基礎的資料質量測試,暗網流行的主流測試方式有十幾種,排名前三的可信度最高——神示證據指數,國際資料質量指數,涅科數測指數。總的來說,資料質量分成五級,不同級別,不同的測試標準,價格不同。水鬼賣的資料一般只有三級,價值和風險並存,罔象麼,只賣二級以上的優質資料,你要找他,先準備幾十萬。”
蘇格欲言又止。
“想問什麼?”
“有沒有賺快錢的辦法?”
“偷、搶、騙。”沈珂意味深長地說,“如果你願意,對你來說應該很輕鬆。”
萬花筒般的幻象淡去,遠處空軌裡的嗡鳴聲由遠及近,穿過稀疏的常青藤,傳進尾焰洩流口。蘇格一言不發,抉擇不定。
順應如今的時代,他唯一能創造的“社會價值”,也就只能像水鬼們那樣,去暗網深處打撈資料。除此之外,非要想出什麼辦法,也就只能像沈珂說的,不擇手段了。
“算了……”他嘆了口氣,“先熟悉下暗網。”
“跟我去看看嗎,我去辦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