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血和神中魄這麼多年以來,始終都在那佛像之下,沒有沾染一絲一毫其他因果,自然也不會被那小畜生的因果秘術干擾。
以心頭血可以證明這具身體究竟是不是顧芳塵原來的身體,也能夠證明他到底是不是顧於野的兒子。
以神中魄則更加能夠證明,這殼子裡的,到底還是不是顧芳塵本人。
還是說……
是另外一個奪舍的老怪物?
顧於野深吸一口氣,正欲離開,卻又被殿內趕過來的肖秋叫住。
“王爺,請留步。”
肖秋和和氣氣的圓潤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朝顧於野行禮道:
“陛下請您回紫極殿一敘。”
顧於野轉過頭,看著那偌大的紫極殿。
“秋安道的事情不是已經結束了麼?”
肖秋一甩拂塵,往旁邊讓開半步,面色不變地道:
“方才太子殿下與陛下彙報,說西南四道七宗暗中聯合,已兼併三道,或欲起事……”
……
蕭省緩緩步入紫極殿內,顫顫巍巍地跪下。
“兒臣參見陛下……”
“起來吧,說了多少次,你年事已高,不必次次對朕行禮,咱們父子之間,何必管這麼多規矩?”
永安帝以溫和的語氣,說出對自己兒子的關心之語。
然而其中代表的,卻是對於蕭省來說,最殘酷的事實。
太子低下頭,面無表情。
從紫極殿漆黑光滑的地面上,他看到自己蒼老衰敗的面孔。
多可笑啊,天底下竟然還有輪到爹對兒子說“你年事已高”這樣的事情。
更可笑的是,他已經在太子這個位置上,坐了整整一百五十年了。
自蕭省出生,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子。
中宮皇后所出,嫡長子!
還有比他更適合當下一個皇帝的麼?
從小時候起,他就懷著這樣明確的認知,朝著當一個賢君的方向去努力了。
他勵精圖治,學貫古今,書院的先生都讚譽他有仁古之風,將來必定澤披天下。
蕭省三十歲的時候也這麼認為。
但永安帝畢竟身強力壯,不見疲態,治下安穩,自然尚未到退位的時機。
可那時候的蕭省完全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畢竟永安帝對他的一切態度,都是以繼承人來要求的,甚至那個時候,都已經允許他幫忙監國了。
他以為,等父皇累了,自然就會將權柄交給他。
沒人能想到,這一等,就是整整一百多年。
等到他兩鬢斑白,垂垂老矣。
等到他的意氣風發,一同隨著脫落的頭髮和牙齒消失。
“是。”